“大夫,我家就我一個人,我沒有妻兒老小,有什麼事情你就和我當麵說吧!”我說。
大夫簡單地看了我幾眼,對我說:“那也好,我就對你說吧!你患的是低分化腺癌,還是晚期,這種病,你也懂的。”
我蒙了,徹底的蒙圈了。
真不知道這個上帝在做什麼?葫蘆裏賣的什麼藥?是喝大了?還是腦袋裏也塞滿漿糊了?想欺負人了,世間那麼多的惡人你不去找?怎麼專找我這隻病鴨子呢,真是太不公平了。
上帝大人,你等著我,等我見到你的,我要和你老帳新帳一起算清楚的。
我跌跌撞撞地回到家裏,腦袋裏隻剩下一個死亡的念頭了。這種事情我不願意和別人分享,告訴一個人,傷一個人,何必呢。我想了一個晚上,也流了一個晚上的淚,我認命了。我害怕別人知道,銷毀了所有的檢查結果。我知道,也不能這樣一直這麼呆著,這樣呆下去,我的身體會越來越糟糕,就會讓人知道。我突然想到了離開,盡快結束自己的生命。我把自己的東西歸類,要留下的東西整理好,鎖到一個櫃子裏,等到他們發現的時候,誰拿到就是誰的了,又不是一些什麼值錢的物件。最後,我也寫好了一封信,寫了很多很多,足足有十幾頁的紙,像是一部中篇小說一樣,寫的全是我自己這個苦孩兒的一生的坎坷命運。寫完,仔仔細細地審查了三遍,覺得沒有錯別字,我放到了炕席下麵。可是,過了一天,我又鬼使神差地拿出來,給燒掉了。
我就準備著,哪一天早上,我會在自己身體最舒服的時候,讓自己舒舒服服地離開……
因為,老父親患的是胃癌,在他最後的那幾天時間裏,受的痛苦折磨我是看在眼裏的,我不想讓自己有老父親那樣的痛苦。在這生命的最後時刻,說句真心話,我覺得自己真是沒辦法活下去了,隻有死,才是我唯一的出路。再說句掏心窩的話,在我殘疾的那些年,我就總忍不住想象著自己將在某一個晴朗早晨躺在滿是露水珠的青草地上告別這個世界。這種想象,在今年我的生活舉步維艱的時候,我的想象也是再也無法擺脫掉的。
四月的天也是有點小脾氣的,清晨起來帶著嬌羞之色的陽光歡天喜地的明媚到了中午,笑咪咪地看著所有的莊稼人下了地。天邊的一片烏雲看著有些嫉妒了,匆匆地趕過來,把一片片的雪花送了過來。雪花就像是一個一個頑皮的孩子,永不厭倦地和莊稼人嬉鬧著,拂著他們發熱的臉龐,化成滴滴水珠流在他們的臉上,淌進眼睛裏,大大地影響他們幹活了。
也不知道,這個季節裏,天堂裏是不是也雪花飄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