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你看清楚,是○九二○那一支喔。”
他又照著我給他的電話號碼打了一次。
“果然沒開機。”
“法拉利自己開走了。”
“我每過十分鍾打一次,我不信她這麼ㄍㄧㄥ。”
“李登輝不會競選立委的。”
“你閉嘴,今天我一定要製造政治亂象給你看,還要把法拉利開回家。”
就這樣,祥溥從晚上八點多努力到接近十二點,台灣大哥大女孩的電話沒有撥通過一次。
我跟他在中正紀念堂聽耶誕演唱會,活動結束後,場內的觀眾開始離開,時間越晚,留下來的人越少。
你可以發現,留下來的人,都是成雙成對的情侶。
廣場中有些小販在賣著仙女棒,是大號的,一支二十元。
“祥溥,我們去買仙女棒來玩。”
“你是怎樣?智商突然間變負的喔?都幾歲了還想買仙女棒?”
“好玩嘛!你看,人手一支耶。”
“不用了,你要自己去買,我要去廁所耕作了。”
我一個人走到小販前,拿出二十元硬幣,買了支仙女棒,慢慢走回廣場中央,拿出打火機,先點上一根煙,再點仙女棒。
那天的中正紀念堂,風很大,玩過仙女棒的人都知道,那是一種很難引著的鞭炮。
不知道我點了多久,仙女棒一樣不聽使喚,不屑散放它亮豔的火花。
“先生,這借你點吧!”
這時有個小姐走到我旁邊,她的身旁陪著一位先生。
她遞出她的仙女棒給我,火光閃爍下我看到她的笑容,讓我想起台灣大哥大女孩。
“謝謝。”
很快的,我的仙女棒引燃了,我把她的還給她,再一次跟她說謝謝。
這時有個小男生,大概四到五歲吧!走到她的腳邊,拉著她的外套說:“媽咪,為什麼他一個人在玩仙女棒啊?”
我手上的仙女棒噴灑著火花,散發著光亮。
那位先生與那位小姐臉上的表情可想而知,拉著那個一語道破我的孤單的小男生轉頭就走。
我的感覺,已經感覺不到感覺。
這時候,我應該忘了她,不是嗎?
緣分薄的可憐,又何必強補那片薄幕。
我不知道我特地到台北過耶誕節到底是什麼心態?
可能是我抱著一絲希望可以趁亂槍打鳥之際打中她。
可能是我抱著一絲希望在她可能會撥電話給我的情況下,我可以在最短的時間裏見到她。
可能的情況很多很多,但那些可能都成了不可能。
我也不該抱著一絲希望,因為一絲希望所帶來的失望會比滿懷希望所帶來的更多更重。
手表上的時間已經過了晚上十二點,二○○○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剛開始沒幾分鍾。
我拿出我的手機,撥出台灣大哥大女孩的號碼。
用最純粹,最笨,最愚蠢,也最不能讓人拒絕的話題來當做聽到她聲音的理由。
“我隻想跟她說聲耶誕快樂……我隻想跟她說聲耶誕快樂……”
我像是在催眠自己一樣的重複的念著。
“喂!”祥溥在我肩上輕拍了一下。
我趕緊掛掉電話,在撥通之前。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害怕讓祥溥知道我在打電話給她,我真的不知道。
“芋頭種得如何?”
“大豐收!大豐收!”
“那就好。”
“走吧!”
“好,再等一下,仙女棒還沒燒完。”
“歹勢,這次不能讓你等。”
“怎麼?芋頭還沒收成完畢?”
“不是。”
“不然咧?”
他的眼神突然尖了起來,嘴角揚起詭詐的笑。
“法拉利我要開回家了,明天等著看李登輝宣布參選立委的新聞頭條吧!”他哈哈大笑,轉身就往停車的方向走去。
我的心跳,暫停在仙女棒燒完的那一瞬間。
★一絲希望所帶來的不一定是滿溢的失望,也可能是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