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雄的天氣應該不錯。”
“台北的天氣如你所見。”
“你有沒有男朋友?”
“你先說,我就告訴你。”
“我沒有女朋友。”
一隻狗突然從傳播學院大樓後麵衝出來,還拚了命似的吠叫,梯下也傳來幾隻狗的回應,看樣子,它們在對話著。
“好恐怖,嚇我一跳……”
“我還以為是熊跑出來了,正想躺下來裝死……”
她輕輕笑了幾聲,周圍又回到夜裏的靜寞。
“你為什麼要寫東西?”她雙手交纏,放在腿上。
“你為什麼要吃飯?”
“嗯?
“你為什麼要吃飯?”
“因為肚子會餓啊。”
“同理可證啊!因為我的感覺會滿啊。”
“那別人的感覺也會滿啊!他們不會寫東西怎麼辦?”
“每個人的方法不一樣,你的感覺滿出來的時候,你也有你的方法吧!”
“我的感覺滿出來的時候,不會有人知道的。”
“不讓人知道也是一種方法。”
“但是……我可以讓你知道嗎?”
剛剛在梯下的那幾隻狗,啪啪啪的爬上階梯,往傳播學院後麵跑去。
“如果你想讓我知道,我很願意聽。”
“先問你一個問題。”
“說。”
“你相不相信,這世界上有天使?”
“不相信。”
“為什麼?”
“因為我沒有看過。”
“天使不一定要長著白色翅膀,拿著仙棒,飛在空中的,才叫天使啊。”
“喔?”
“天使可以是你身邊任何一個人,任何一個……可以讓你的感覺滿出來的人。”
“那你遇過天使嗎?”
“現在我身邊……就有一個天使。”
那一刹那間,我感覺到,有一陣酥麻,從頭頂到腰間,再從腰間到腳底。
她說的天使,是我嗎?
我不敢去想是或不是,因為在得到答案與沒有答案之間,都是讓人無法喘息的。
我跟她之間,模糊似乎是最適合的關係,再進一步就對跌進去,再退一步,就什麼都留不住。
模糊隻是一種情境,沒有任何一方敢透過去,然後回頭看清楚,因為缺少太多的勇氣。
這是愛情最麻煩,卻也是最美麗的地方。
我想留住她嗎?
還是,我隻想留住現在的氣氛?
還是,我隻想留住我跟她相處的時間,等到分開的時候一到,我跟她,就各自回到原點?
我想留住什麼?
其實,我自己都模模糊糊。
因為我缺乏勇氣。
我沒有勇氣麵對把感覺加深一點的我跟她之間,我沒有勇氣麵對可以靠她更近的距離。
但是,沒勇氣是一回事,想不想又是一回事。
我想嗎?
我想跟她靠近一點嗎?
我想把對她的感覺加深一點嗎?
想……我想……
“你在發呆?”
“沒有。”
“你在想什麼?要不要告訴我?”
“不用了,你剛剛不是說要把你滿出來的感覺告訴我嗎?”
“嗯,我要告訴你的是……”
“我在聽。”
十二月天的政大傳播學院,接近晚上十點的時間,冷空氣似有似無的聚了又散,散了又聚。
“在我心裏,有一個天使,但是……讓我的感覺滿出來的人,卻是你……”
那一陣酥麻的感覺,再一次從頭頂麻到腰間,再從腰間麻到腳底。
天知道這一刻的寧靜,伴隨著她宛若天籟的聲音,地上落葉因風奔走,似乎都可以把這一片情境輕易的撕裂。
我回頭,看著她的眼睛,她看著我的眼睛,傳播學院微弱的燈光,在她的深邃眼瞳裏晶亮。
那一柱沒有亮起來的路燈,在離我約十來公尺的地方,孤孤單單的佇立在階梯上,我隨手在地上撿起一顆拇指大的小石頭,握在手裏。
“你說,這世上有天使……”
她沒有應答我,隻是怔怔的看著我。
“我說,我不相信這世上有天使……”
我回頭,看著那一盞孤單的路燈。
“我不知道天使是不是都會像×情人裏演的一樣坐在路燈上,但是,如果我手上這顆石頭能打中那盞路燈,那麼,我就會是你的天使。”
★如果石頭沒有打中那一盞路燈,那麼,你就是我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