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第五個人也咬著牙抄了一份陣法圖帶走的時候,孟清雲幾個已經站到了君墨的背後,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走到了門口的人怔了怔,有些猶豫地看了孟清雲等人一眼,終究還是覺得聽從一個毛頭小子太過兒戲,再加上他們本來就是親近執法堂一係的,心中也不相信孟清雲會沒有芥蒂,所以便咬著牙走了。
千幻門掌門和天星宗掌門對視一眼,都走到了孟清雲的身邊。
餘下眾人立刻將目光落在了二人身上,顯然是對他們的決定極為重視,而這兩個人的決定,也會影響到他們的決定。
天星宗掌門道:“孟掌門看來是相信這個小子了?”
孟清雲點了點頭,沉聲道:“已然到了此刻,孟某實話說了吧,君墨的陣法天賦,能力,的確是玄真宗頂尖的。”
他的確是見過君墨的陣法能力的,兩年多前他找到他的時候,是想將林霄帶回宗門的,但是君墨施展出來的陣法能力讓他打消了這個主意。
能夠屏蔽他這個分神期強者的陣法,卻隻是一個金丹修為就能夠擺出來,那麼以後呢?如今君墨已經是元嬰巔峰的階段,跨過元嬰達到出竅不過是需要一個契機,這樣少了修為限製的他,擺出的陣法,威力絕對不是翻倍增長那麼簡單了。
千幻門掌門道:“我要問他幾個問題。”
孟清雲點頭道:“請。”
君墨邁步走到了千幻門掌門麵前,麵色冷靜地站在那裏,顯然早就猜到會有這麼一番。
眾所周知,千幻門最引以為傲的就是陣法,千幻門掌門思索良久之後親自來考問君墨,顯然不光是為了知曉君墨的水平,更有甚者,是為了在確定君墨的確有能力之後,幫君墨震懾眾人。
就像是君墨所說的那樣,陣法之事,失之毫厘謬以千裏,絲毫由不得任何差錯的出現。
接下來的詢問,千幻門掌門由簡單到複雜,初時大家都還能夠聽得懂,到了後來,那些深奧的問題一個懂的人都沒有了,然而眾人卻從君墨的對答如流以及千幻門掌門的眼睛發亮中,得到了答案——這個小子,是真的行!
“好!好好好!”千幻門掌門忍不住大聲叫道,目中異彩連連:“你這天賦,認知,在我之上!”
眾人悚然而驚,那些原本還猶疑的人,頓時慶幸自己剛剛沒有輕易下決定了。
千幻門掌門對天星宗掌門點了點頭,同時站到了孟清雲的身邊,君墨的身後。顯然,他們已經做了決定——聽從君墨的指揮。
如今三大宗門已經站到了一起,聰明人都知道該怎麼選。
本就是絕死之境,再差也不會差到哪裏去了,但是該說的話,還是要說清楚的。
一中年人道:“我們聽從你的調遣沒有問題,但是有一點你要保證,絕對不會拿任何人出去填補陣法,把任何人當做炮灰。”
君墨神色平靜地看了他一眼,甚至還發了一個心魔誓言。看著這些人都明顯鬆了一口氣的模樣,他心中冷笑一聲,冷聲道:“既然大家已經決定結盟,那麼,接下來也請諸位都立下心魔誓言,在解決絕殺陣之前,全部都聽從我的安排,無論誰門下的人違反規則,都由掌門親自負責,殺無赦!”
“你這是強人所難!”有人忍不住怒道。
君墨冷笑道:“若是隻想著占好處,有了風險卻隻想別人幫著扛,那麼,我勸諸位最好還是不要加入我們比較好。諸位應該知道,君家,從來都是令行禁止,違令者殺!”
君家是傳承百年的大家族,也是軍人世家。君家的陣法獨步天下,打仗水平帶著碾壓之勢,九成的原因就是因為軍人天生就能夠令行禁止,嚴格執行上官的命令。
而這一群人,說好聽的都是高手,但是聚集在一起,卻根本就是一群烏合之眾。而這一次的情況不比其他,一旦出了差錯,死的,就是整個大陸的高層修士!
林霄走到了君墨的身邊,冷聲道:“你們不用相互抱團,這樣做隻會讓彼此死得更快,若是不能夠做出決定,那麼,盡可以離開這裏。
從站到我們這一方的那一刻起,站在這裏的每一個人都不再是一個個體,而是團體中的一環,任何一個差錯,就會造成所有人死亡。
在這種時候玩兒小心思,就是拖著大家一起找死。君墨能夠發心魔誓言,你們為何不能?若是心中無鬼,心魔誓言便形同虛設。”
他聲色冰冷,一身強大的修為擺在那裏,眾人便是有心想要壓著君墨讓他屈服,也不得不收斂了心中的不忿。而他說的話,更是讓眾人心神一凜。
沒有人想死,更沒有人想被別人拖累死。
千幻門掌門道:“大型陣法向來便是如此,一旦有哪一個環節跟不上,就會造成整個陣法的崩潰。我們如今是在‘天罡絕殺陣’之中,不是在別的地方,一旦這個陣法破碎,唯一的結果就是,徹底催化絕殺陣,所有人瞬間被吸成一張血皮!”
眾人悚然而驚,一瞬間便明白了這其中的關鍵所在,當下便冷汗淋漓地把自己歪掉的心態趕緊掰正了,然而終究還是有幾人有些不放心。
“可是……”
天星宗掌門卻已經沒有心思再陪著這些人再這裏唧唧歪歪了,他暴喝一聲道:“願意的就來,不願意的就滾!死到臨頭還要勾心鬥角,他媽的有病!”
他說完,當場便發下了心魔誓言,然後轉身走向了君墨,道:“不要跟他們廢話了,要做什麼,說吧。”
他之後,千幻門掌門也立下了誓言,所說內容顯然是按照天星宗掌門的模板來的,算是徹底絕了後麵的人想要耍小心思的路。
三大宗門的掌門立刻湊到了一起,君墨當下便說了下麵的安排。
千幻門掌門聽得眼睛發亮,對君墨的天賦和能力震驚的同時,心底卻是對君墨的腹黑和心狠手辣暗自心驚。
這小子,分明就是將他們這三大宗門的人安排在了陣法的最裏麵,而最裏麵,卻是最安全的,越是靠近外麵,就越是危險。
後麵上來發心魔誓言的人,來的越晚,位置就越靠近外圍,可惜他們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失去了什麼,猶猶豫豫了幾番之後,又走了幾個人,才終於將整個陣法的安排都布置好了。
君墨道:“這個陣法的布置大概需要一個時辰,一個時辰之後,‘天罡絕殺陣’最起碼會縮小三成,在這段時間裏,還請諸位布置安排好自己門下的弟子,將那些不願意聽從指揮的當先剔除出去,陣法開啟之後,所有違反規定,或者心有鬼胎的人,一律殺無赦!”
他的話讓所有人都心中一凜,才剛想說什麼,卻忽然間從這個“心有鬼胎”中想到了那些被安插在各個勢力中的釘子,當下便再不吭聲了。
君墨的意思很明顯,到時候己方的陣法開啟,一定會有人想要破壞,而他們若是不能看好自己門下的弟子,一旦出錯,那麼,就隻能連累得所有人當場死亡!
“好!”
眾人心中都有定數,沉聲應了之後,便立刻下去安排,而君墨,則跟孟清雲等幾個修為最高深的人一起,將陣法的框架先擺出來。
這一弄,就直接弄了整整一個時辰,等到所有人都各自歸位,眾人都再三檢查之後,所有的掌門同時發力,將天地間的靈氣全部引導著衝入了陣眼。
嗡!
短暫的靜默之後,隻聽一聲嗡然巨響,眾人隻見一個巨大的半球從藏劍峰正中央的圓台上緩緩冒出,然後變大,變大,最終徹底將整個藏劍峰都籠罩在了正中央。
隨著所有人都牽引著靈力輸入到自己分派到的分支陣眼之中,整個光球緩緩地從虛幻變成了實質,堅厚的感覺讓所有驚慌失措的人終於找到了一絲久違的安全感。
就在陣法撐起來沒有多久之後,有人便看到,那些不願意聽從安排,被趕下了藏劍峰的人,也撐起了一個個小小的光屏球體,然後那些光球卻一個個脆弱不堪,雖然也能夠抵抗那些絕殺陣分泌出來的毒氣,卻還是在毒氣中岌岌可危。
“我後悔了!我願意聽從你的安排!”
有人忍不住大叫出聲,然後不管不顧地就朝著藏劍峰峰頂的光球衝了過來,然後……
“啊!”
一聲慘叫剛剛發出了一半就截然而止,那人剛剛接觸到了陣法邊緣,就像是忽然漲起來了一樣,瞬間炸成了一片血霧。
所有人悚然而驚,怎麼也想不到,這個看起來溫和至極的陣法,竟然這樣凶殘。
就在眾人愣神的時候,卻又聽見幾聲慘叫,卻是藏劍峰內有幾個人偷偷地靠近了陣眼,有幾個靠近了分支陣眼,卻不想當場就被陣法中忽然出現的雷霆之力劈成了渣!
“這是怎麼回事?!”
有人忍不住驚恐地叫道,卻是再也不敢亂動了。
君墨不言不語,直到諸位掌門後知後覺地把眾人安撫了下來,他才冷聲開了口:“我們中間,有玄天殿的釘子,也有想要投機取巧的人。諸位以為,能夠抵抗絕殺陣的陣法,會溫和幹淨得如同歡樂場不成麼?”
君墨一句話就將所有人都堵死了,沒有人想死,即便是那些釘子,在知道了自己已經成為棄子之後,也沒有人願意再幫玄天殿做事了。
他們想要功名利祿沒錯,但是絕不想要這種隻能讓後人燒給自己的權勢財富。
或許最重要的是,那些人的死讓他們清楚地意識到,君墨從始至終都沒有在開玩笑——他說違令者殺,就真的是違令者殺,且,殺無赦。
這個陣法的確是上古陣法中的一種反規則陣法,它的屬性很單一,純粹的就是破壞其他陣法而已,隻不過在被君墨改了之後,它早就變成了一個堪比天罡絕殺陣、專門針對天罡絕殺陣的陣法!
此陣名為衍生,生,代表著活下去和希望,而衍,則意味著此陣需要生生不息的能量來衍變出無數的變換,以應對絕殺陣的殺氣,煞氣。
衍生一旦開啟,同樣不能停止,除非絕殺陣消失,否則,便隻能形成同歸於盡之勢,而這衍生陣比天罡絕殺陣還狠,消亡之前,先滅陣中之人。
林霄還在身邊,不解決絕殺陣,就找不到活路,君墨怎麼會允許那些已經答應了運轉陣法的人停下來?
除了孟清雲四個人和莫小白他悄然下了小陣法在他們身上,以保證他們的性命,其他的人,但凡有所異動,都隻能被衍生的死門轟成渣滓。
“掌門師叔,陣法已經完全布置好了,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嚴格按照規定的時間間隔,定時定量給各個陣眼輸送能量,接下來,就請掌門師叔和諸位掌門代為照看了。”君墨沉聲說道。
千幻門掌門瞳孔倏地一縮:“你要去找天罡絕殺陣的陣眼?!”
君墨點頭道:“沒錯,絕殺陣既然已經開啟,想要停止它的唯一辦法,就是找到陣眼,破壞支撐陣法的陣腳,一處處將之毀滅。隻是這中間消耗的時間極長,如今,就看是我先找到陣眼並將陣腳毀掉完全,還是諸位先耗盡法力了。”
眾人悚然而驚,抬頭看著那個正在穩固散發著朦朧亮光的屏障,一個個麵色凝沉——果然隻能如此了,生與死,隻看誰能搶先一步了。
可惜,支撐整個陣法需要的人太多了,即便是他們這些人全部都上場,也隻是勉強能夠將幾個最重要的支撐點撐住罷了,但凡能夠多一些人出來,找到陣眼就會更加有把握了。
“好!便交給你了!”孟清雲沉聲說道,他定定地看了君墨半晌,轉頭看向了林霄:“我們都等著為小師弟親手簪上合籍大典的玉簪,你們,一切小心。”
林霄抿了抿唇,沉沉地點了點頭。
如今,便隻能拚了。
在打過招呼之後,君墨擺了一個陣法,和林霄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藏劍峰,沒有驚動任何人。
兩人的目的地便是試煉洞,就像是君墨跟一說的那樣,他在試煉洞中看到了絕殺陣。隻不過,那些絕殺陣不過是有著相似功效的小陣,根本無法與天罡絕殺陣這樣的巨型陣法相媲美,那些小型的絕殺陣,更像是在捕獵,然後將獵物送到布陣之人的手中。
兩人到了很快就到了第八層,在那裏,林霄看到了一。
“主子,尊上。”一神色中帶著幾分焦急,顯然,若是君墨再不來,他絕對會忍不住衝出去找人了。
君墨點了點頭:“如何?”
一快速地道:“前八層的陣法已經全部解除了,再往後,我們已經進不去了。前麵的人已經全部清理幹淨了,那些人果然是玄天殿的人,軒轅澈應該逃進了更高層,而且……”
一說到了這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屬下懷疑,李淳風就在九層之中!”
君墨點了點頭,並沒有露出驚訝的表情,一切,都在他的計算之中罷了。
他道:“很好,你隻管去做該做的事情,這裏交給我和師尊。記住,整個試煉洞從現在開始就封閉,無論是誰,擅闖者都殺無赦。”
一凝重地點了點頭,恭謹地對兩人說了一聲小心之後,便急匆匆地走了。
對天罡絕殺陣,君墨從很早的時候就開始布局了,所以整個暗部雖然因為事情的突如其來而感到有些慌亂,但是還是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盡全力去做自己該做的事情。
君墨從試煉洞出來的時候跟一說了絕殺陣的時候,一便知道,安排了兩年多的人該徹底的動起來了,好在他們終於還是趕在了玄真宗徹底跟外界隔絕之前,把消息也傳了出去。
如今,外麵的魔道應該已經因為玄天殿和君墨的勢力而亂成了一團。而正道,雖然李淳風留下了不小的亂子,但是有控製了皇室的軒轅城在,勝負不過五五分罷了。
而他們,則隻要專心地應對天罡絕殺陣,為君墨和林霄爭取更多的時間就夠了。
事實上,這個陣法的確是很難,但也僅僅是很難罷了,對君墨來說,從他知道這個陣法啟動的那一刻起,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每一個安排,都是在為後麵鋪路,每一步,都在按照他的預計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看著第八層的出口,君墨轉頭看向了林霄,溫聲問道:“合籍大典的事情還未來得及與師尊商量,師尊可生我的氣?”
林霄眯眼看了片刻,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襟,直接吻上了他的唇。
他的答案從來不言而喻,他的決定一旦做了就不會後悔,既然決定了拋開顧慮享受現在擁有的,便會珍惜彼此之間的每一分每一毫,不做玩兒矯情。
盡管,他還是覺得有那麼些羞恥。
他難得地在話語間帶了幾分誘惑的味道,結束了深吻之後便親了親君墨的嘴角,聲音裏帶著淺淺的沙啞:“我不介意更早幾天。”
君墨微微一怔之後,忍不住笑出了聲來,他反手將林霄整個人都抱緊了,將人按在石壁上狠狠地吻了一通之後,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道:“我無論何時,都不會負師尊分毫。”
林霄恩了一聲,手指按住了他的後腦勺,額頭相抵:“我知道。我信。”
林霄信他,從始至終都信,所以無論君墨做什麼事,即便他當時還不知道為何,卻從始至終會堅定地站在君墨的身邊。
就像這一次,在所有人都被絕殺陣弄得驚慌失措的時候,林霄一下子就感覺到了君墨並沒有驚慌,正相反,他甚至還有些興奮,那是一種遇見了宿敵的興奮感和凶狠感,林霄感同身受地感受到了,卻一字未問地站在他身邊看著他布局。
“上一世……”君墨將自己的臉埋進了林霄的頸窩,低聲道:“上一世,我便死在這天罡絕殺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