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鍾聲繚繞,舉寺上下沉浸在悲痛的氣氛中。
獨孤傲和典封早早起床,又去無相大師靈前磕拜再三,便拜別寺中高僧,出寺去了。
竹林依舊,人已不在,難道生命之於天地竟是如此脆弱不堪?天色陰鬱,冷風寂寂,平添了幾分蒼涼,幾分感傷。
許是由於天台地形複雜,許是由於心中雜亂,兩人走了數個時辰,仍在山中徘徊,未曾出去,顯是迷了路了。
“這下可麻煩了,想不到我倆居然在此地迷路,早知不該回絕無嗔大師給我們送行。”典封說道。
“是啊,耽誤了送信可大大不妙。”
“無相大師信中所述的一些事情,真是聞所未聞。”
“嗯,不過事關重大,料想他也不會騙我們吧。”
原來數月之前,無相坐禪時,感覺到國清寺四周突然陰風大作,竹林颯颯作響,還隱隱夾雜著悶雷之聲,然而其他僧人除了無嗔卻毫無感覺。於是兩人出了禪房,同向寺外奔去。但見空中黑雲密布,隱約有些猩紅。
兩人均是佛法精深的高僧,一看便知有邪物作祟,於是分別祭起手中念珠,欲驅走邪物。兩串佛珠懸在空中,不停自轉,散發出金色光芒,由弱到強,緩緩將兩人護在中心,同時四射開去,直刺腥雲。
金光一觸及腥雲,便是“蓬”地一聲悶響,腥雲四散。
兩人正自奇怪那邪物怎地如此不堪一擊,那些散開的煙氣竟極快速地重新聚集在一處,化為球狀,向兩人撞來。
這一擊來得出其不意,兩人猝不及防,但終究是高手,無相百忙中抖開念珠,雙手劃圓,斜推出去,仗著法器的威力硬接這一招。又是一記巨響,聲若悶雷。無相頹然到地。那邪物也不繼續攻擊擊,原路返了回去,顯是也傷了元氣。
無嗔大驚,也顧不上繼續戰鬥,隨意一掌拍出,阻一阻邪物,馬上扶起無相,並輸以真氣助他療傷。無相慘然一笑:“師弟不必費事了,我被鎮傷經脈,大去之期不遠矣,但仍可堅持數月,以囑後事。快快專心應敵。”
無嗔放開雙手,緩緩站起,蘊淚的雙目逼使邪物,銳不可當。
寒風獵獵,衝刷著他的衣襟,殺氣猛然而至。
念珠在手側盤旋,由慢至快,射出刺眼光芒,繼而顆顆各自散開,連珠直刺邪物,同時無嗔一躍而起,雙手成抓,菀若龍形,一招“天地同壽”攻了過去,竟是同歸於盡的打法!
無相看在眼裏,心裏一陣激動,隨即長歎阿彌陀佛。
哪知那邪物並不戀戰,又四散開了,隨風飄去,又在遠處化為人形,哼了數聲丟下幾句話便去了:
“吾困於冥域久矣,近日得以破繭而出,重見天日,實為幸甚。望之宇下,若有神人然。故冒昧近之。不想高人如此厚愛,不待在下開口,即急急賜教,吾何德何能,受此厚待?隻得全力抵禦,誤傷閣下,有愧爾。吾輩同人受困於蒼山久矣,衝關欲出而不能。故而欲前去相助,不能久留,先行告退。得罪之處還望海涵,來日有緣再見。”
“邪魔歪道!滿嘴假仁假義!”無嗔罵道。
……
於是無相根據種種傳說,推算出了蒼山腳下的劫難,亦預知了即將來到的一場牽涉千百年的浩劫。
他讓獨孤傲送信,既是通報訊息,好讓正道人士有個心理準備,又是有意托出獨孤傲這個後起之秀,好讓他多接觸些重要人物,以期後日領袖群雄,有一番作為,也不辜負了他背上所縛的龍淵劍了。
兩人繼續前行,不知不覺又走上了一座山峰,竟是比國清寺所處之地還要高上一些。漸至頂峰,路邊立有一碑,上刻曰“華頂”,正是天台山的主峰。在華頂峰上環眺四周,隻見峰巒疊嶂,形如千葉蓮花,而華頂正當花(古時“花”通“華”)心,故稱華頂。
沿路走過一片美麗的霧凇,來到一座涼亭,名曰“歸雲亭”。駐足望去,峰頂雲濤翻滾,白雲蒼駒,變幻莫測,置身其中,恍若仙境。兩人正自陶醉,忽聽一聲怪笑,便急忙轉頭,同時雙劍出鞘,環視四周,喊道:“誰人如此陰笑?”
“誰人在此瞎叫?”一個陰測測的聲音傳來,不答反問。
“是好漢的出來說話!”典封大叫,同時手腕一甩,向各個方向打出了八枚銅錢鏢。
“是好漢的莫使暗器!”那人反擊道。一瞬之間,那八枚銅錢鏢竟各自按原路反了回來,兩人拿劍格檔,虎口一陣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