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體育館的表演節目已全部表演完畢。第三十五屆桃武台高中校慶在此正式宣告結束……」
桃武台高中校舍二樓的廣播室內。
主控室的麥克風裏傳來廣播社男社員宣告校慶結束的聲音。一旁,兔田、乃香、阿金和小菊還有「好萊塢」的大姊三人則是全擠在透明玻璃窗內的收音室。從「好萊塢」運來的器材已經準備妥當,各人隨手撥弄樂器,靜待表演時間來臨。
順帶一提,廣播社社員此時全聚集在廣播室內,興致盎然的眼神從剛才開始就沒離開過他們身上,使兔田覺得自己宛如動物園的珍禽異獸。不過,使用廣播室進行現場表演這樣狡詐的計謀能成功,不隻是托乃香的幫忙,也鄉虧廣播社全體社員的協助,因此他臉上沒有一絲不悅,反倒再次向乃香點頭致謝。
「這一切都要感謝你的大力幫忙,謝謝。」
乃香聽了,朝阿金便了個耐人尋味的眼神答道:
「我這麼做當然是為了你,不過其實是有人拜托我這麼做。」
「有人拜托你?是誰?那個人拜托你什麼?」
兔田一問,阿金馬上以讓兔田也能看到的角度打開攝影機的螢幕,代替回答。螢幕中播放出一段錄影畫麵。
畫麵裏出現遭誌鷹破壞的漫研社。日期和時間顯示為昨天下午一點過後,也就是脫兔的反擊的表演確定取消,兔田還窩在床上的時候。
這是那時在漫研社裏的影像。漫研社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首先出現在畫麵裏的是乃香與小菊的背影。接著,在滿地漫畫與插畫碎片的活動室中央,兔毛成傲然挺立。
影片裏,首先出聲的是阿金這個攝影者驚訝的語氣。
『——在廣播室裏舉行現場表演?太亂來了,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會被駁回。』
兔毛成接著說道:
『我知道這麼做有多亂來,不過就隻剩下這個方法了。我希望大家可以再幫我一次,拜托。』
兔毛成似乎早在兔田的表演確定取消時,就已經想到這個方法,並且試圖執行。然而,不隻是阿金,小菊也跟著提出反對意見。
『小兔,我能明白你的心情。我也很想為兔吉小弟盡一份力。不過呢,我勸你還是放棄吧。兔吉小弟惹上的那個叫做誌鷹的男人可是打算用暴力解決事情哦?對方既然是那麼卑鄙而且危險的男人,你要是繼續幫兔吉小弟,改天說不定遭到攻擊的就是你了呢。』
小菊說的確實有道理。兔田在遇上危險時,是小菊剛好察覺,才能幸免於難。因此考慮到兔毛成過襲的可能性,還是乖乖收於才是聰明的做法。
『你在說什麼啊,小菊?正因為對方的手段惡劣,才更不能退縮啊。』
可是,兔毛成沒有屈服於小菊的說詞。藉由這段影片,兔田重新認識到兔毛成的堅強。
不過,他很快發現自己錯了。乃香和阿金讓他看這段影片,不是為了讓他了解這一點。
『要是在這裏退縮,就等於屈服在這個混帳世界腳下。要是什麼都不做,就等於認同這個混帳世界。我絕對不要這樣。』
兔毛成說得理直氣壯,義正辭嚴。可是——
『這樣不是太奇怪了嗎?應該受到肯定的人,就因為一些無聊的理由遭到不合理的對待。』
兔毛成的嗓音輕顫。
『兔吉的人格和實力都應該受到肯定,不應該被埋沒……』
『欸……小兔……?』
阿金慌張地喚了一聲,兔毛成接著轉過頭來。
畫麵中的小菊和乃香,以及正在看這段影片的兔田,三人不約而同地屏住了氣息。
『他……他不應該被這個蠻橫的世界吞噬……』
向來信心滿滿的雙眸扭曲,滴下光粒——他從未見過兔毛成這樣的表情。
『嗚、嗚、嗚嗚哇哇哇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兔毛成哭了。她因為悲傷、悔恨、痛苦,站在被毀得一團亂的漫研社中央,失聲痛哭。她嬌小的雙肩顫抖,脆弱得彷佛隨時可能崩潰。
「…………」
這段影片讓兔田打從心底厭惡自己的愚蠢。
昨晚在屋頂上,兔毛成擺出一副不在意個展的努力付諸流水的模樣,甚至親手撕破自己的畫作。兔田老實地接受這一切,擅自認定兔毛成是個「堅強的人」。
不過他錯了。兔毛成在屋頂上的自信笑容,撕破畫作的舉動,全都是為了激勵兔田,耐著心痛做出來的假象。
她其實悲傷、悔恨、痛苦得不得了。
但為了兔田,她還是故作「堅強」。
『……我知道了,小兔。廣播室的使用許可就放心交給我吧。』
乃香說著,安慰似地輕柔抱著兔毛成,攝影機的螢幕也在同時收起。
「——事情就是這麼一回事。小兔不準我們讓你看這段晝麵,不過我們還是希望你明白這一點。」
「……謝謝,我覺得更有拚勁了。」
乃香語氣俏皮地說著。而兔田也由衷慶幸看過這段影片。
「——接下來,在討論結果出爐前,將播放廣播社特別節目,敬請期待。」
這時,廣播社社員剛好結束校內廣播。
「好啦,那就開始吧!」
乃香走出收音室,與方方進行廣播的社員交換位子。她輕咳一聲,清了清喉嚨,接著轉向麥克風。
「嗨,桃中的各位同學辛苦啦!我是廣播社社長梅園乃香!」
乃香接下麥克風,主持一分鍾不到,演奏隨即開始。
應該是因為眼前沒有觀眾,兔田不怎麼緊張。他的心情和在「好萊塢」練習時差不多,自認能發揮平常練習的實力。
他朝大姊們使了個眼色,互相點了點頭,手裏拿著吉他,準備隨時可以開始。
「——廣播社在進行密集采訪與拍攝後,看好他有獨特的魅力與無可限量的前途,衷心期盼能介紹給各位認識。」
上吧,迎戰這個混帳世界吧。
讓瞧不起自己的人,以及不認同自己的誌鷹跌破眼鏡吧。
為自己的戰友及恩人,同時也是自己所愛的那些懷才不過的人而奏吧。
錯的是這個世界。
我們一點也沒錯。
盡管此時不受肯定,隻要奮戰不懈,總有一天必定能獲得勝利。
現在就是證明的一刻。
「脫兔的反擊,要嗨翻天囉!」
他毫不保留地爆發出情感與衝動,乘著狂熱的演奏與嘶吼的歌聲,響徹全校。
「脫兔的反擊」的表演透過設置在校內各個角落的攘音器傅出——誌廉其實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吉他聲與歌聲。他隻要一想起就覺得惱怒,記憶還是不由自主蘇醒。
那時他正瞞著樂團成員,到處參加唱片公司徵選。他通過所有徵選的初審和複審,但隻要評審一換上專業音樂人,他就過不了關。他們的表達方式不同,落選理由卻如出一轍。「技巧是不錯,可惜沒什麼特色。」評審們異口同聲表示。
具體而言,他有的隻有技巧,欠缺了出人意表的特色做為武器。當被指出具有無法以訓練彌補的缺憾時,他的心中隻有絕望。
就在這時候,他經過輕音樂社的活動室前,聽見兔田拿著吉他自彈自唱。
兔田當時應該以為咐近沒人吧。平時不常開口與人說話的他卯足全力彈著吉他,放聲痛快歌唱。
他早知道兔田的吉他技巧高超,這時的兔田也是一樣彈得好到令他恨得咬牙切齒。不過,問題出在他的歌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