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帝關上房門的聲音在琺特耳中回蕩許久,他這才吃力的從地上爬起來,老管家上前欲扶,“謝謝您,我沒事。”
琺特突然的轉變,令管家一呆,不會是腦子被摔壞了吧!不過,這種久違的道謝聲,感覺真好。
“我開始明白他的心情了”
老管家很快反應過來,所謂他,是指的老爺。
“不管曾經我有多麼的狠心,多麼的不願麵對他,承認他,可就在手抓住他的那一刻,那種血脈相連的感覺,就這樣通過手心,沿著血液到我這裏。”琺特指著自己心窩說道,此時的“他”已換成了雯帝。
“他就是我的兒子,他已經長這麼大了,那小圓臉與大眼睛是這般可愛有神”琺特抬著雙手,作虛捧狀,“可為什麼在我腦海裏,反複出現的確是三年前,他剛出生的樣子。
“這沒什麼,老夫在夢中,見你和麗雅的模樣,永遠是長不大的小孩,終日圍著我叔叔,爸爸的叫著,感覺很溫馨,很多時候我甚至不願醒來。”
“不,不一樣的。他和別的小孩不一樣,生下來就不會哭,產婆還以為他是啞吧,而當我接到手中時,紅嫩皺皮的他居然睜開了眼睛,你能想象與一個出生幾分鍾的嬰兒對視的感覺嗎?特別是當那個嬰兒眼中情感流露,迷惑,不解,驚恐……這會讓你覺得自己抱著的是個成年人,而且這個成年人是剛剛從麗雅肚子裏鑽出來的!你會怎麼想,怎麼想啊!”琺特有些癲狂,“那時的那雙眼,有如魔瞳,而這眼睛的主人一定是惡魔轉世。”
“二少爺,你定是多想了,你和麗雅在這古樹村成婚,在這古樹村懷上的雯帝,不可能被惡魔附身。”
“為什麼不可能!這僅是顆超乎常理大的樹而己,甚至它本身就有可能是惡魔的產物”
“有些事,你還不知道。”
琺特愣住了,又是這句話!從小到大,他的父親,那位紼龍家的老爺,曾用過多少次!
“為什麼我不能像哥哥一樣修行!”
“有些事,你還不用知道。”
“為什麼大媽總是罵我賤種,我的母親呢?”
“有些事,你還不能知道。”
……
唯一不是這樣回答的,卻是他被放逐的前夜,“既然你不反對我與麗雅的事,為什麼不站出來,祝福我們,反是躲在那惡毒老女人身後。”
“我私下有找她談過。”
“私下!難道所謂貴族的榮譽真的這樣重要,你兒子愛上他的侍女就真的令你丟臉到隻能私下談這件事嗎?”
“本來不必如此,誰叫你把事情鬧得這樣大!”
“不就是鋪了些花嘛,你年輕時,還曾扮個賤民,翻牆采花呢。”
“咳咳……”
“如果真的得不到祝福,那我也就不需要了,隻要能和麗雅在一起,貴族不貴族的,我也不在乎了。”
“我會祝福你們的。”
第二天,惡毒的女人用她惡毒的語言與惡仆將琺特與麗雅趕出門牆,老爺維爾依舊站在女人身後,一言不發。
琺特企盼地盯著他,直至目光變冷,最後絕望!
“這就你所答應的祝福嗎?”他衝上去,拽著老爺的衣領,咆哮。
“有些事,你不知道。”
“對,我想我永遠也不用知道了,從此以後,你是你,我是我,我們再無瓜葛。”
……
老管家啊,老管家,你果然是服侍了他多年,連這話的語氣都學了十成,十成的可惡。
“管家,你說,如果當年,我也像雯帝一樣,將維爾摔出去,會是什麼結果。”
看來二少爺還是很在意今晚發生的事呢!
老管家苦笑著搖頭,“沒有如果,因為你根本摔不動。”
“是啊,我可不像雯帝那樣,從小就學習武技。”
“孫少爺也沒有被教導任何武技修行。”
“那他……”琺特做了過肩摔的動作,管家再次苦笑搖頭,“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麼辦到的。”
“他果然是個惡魔!我和麗雅究竟做錯了什麼,會得到這樣的懲罰。以為會是一家三口的安穩度日的結局,怎會成為這樣!”琺特雙手抱頭,蹬在地上,低聲呻吟著,是酒勁發作?還是受雯帝摔打的影響?他似乎又回到三年前那個雪夜,自己在園子裏焦急等待家庭新成員到來……
雙手合十,緊握成拳,閉目吟誦著對眾神的禱文。快速跳動的心髒把他血液一次次提速。琺特的身體在翻騰血液衝擊中微微顫動,無月夜空下可憐的飛雪剛剛降臨便被他緊張的體溫化作水霧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