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偽之分乃荀子理論之支柱。他認為,人性原本就不夠美好,若順應其自然發展,必然造成紛亂爭議。他重視自身修養、禮義道德,亦強調政法製度的懲罰。唯有循規蹈矩,各盡其職,方可成為良才。
儒學在風華時期,亦經曆了坎坷。秦始皇“焚書坑儒”,令本已興盛的儒學,瞬間成灰。一點火苗,焚滅了聖人思想。當時誌士仁人,心惶意恐。直到董仲舒“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又複昌盛。此後,儒家所倡,智信仁勇,忠恕孝悌,恭斂敏慧,禮義從善,莫不遵從,為標榜也。
除了修身,儒家思想有太多的禮教規範,它的衰弱,成了必然。“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這些本是金石之言,卻成了鑲嵌於曆史城牆的珠石,隨著退去的王朝,被人棄置。
漢末的玄學之風盛起,盡管儒學在政治製度上依舊保持它的地位,但思想修養之境界,則被玄學所取代。魏晉名士有一種不同流俗,不同於任何時代的言談舉止。飲酒、玄談、為文、作書,以狂放不羈,率真灑脫而著稱,形成中國曆史上絕無僅有的魏晉風度。他們向往自然情感流露,飄逸瀟灑,卻亦是一個迷惘惆悵的年代。
東晉南北朝至隋唐時期,佛教思想又超越了玄學。佛道在修養性情之上,遠勝過儒學。世人常說:“以佛治心,以道治身,以儒治世。”儒學已成為一種傳統禮教的形式,像背著一個政治包袱,無法體味大自然靈動曼妙的意趣,更不能飄然出塵,與世無爭。
迨至宋明,儒學複興,史稱新儒學。宋明理學之祖師周敦頤,熔鑄老子之無極、易傳之太極、中庸之誠意、五行之克生、陰陽之調和為一爐,創製了無極而太極之本體論。而程顥、程頤受業於周敦頤,他們最高哲學範疇是“理”。《二程全書》寫道:“萬物皆隻是一個天理。天下物皆可以理照,有物必有則,一物須有一理。一物之理即萬物之理……人心為私欲,道心為天理,存天理而滅人欲。”
朱熹為宋代理學集大成者,繼承二程理學,融入北宋思想家張載之氣學說,構建了一個完整獨特的朱子學。宋明理學之所以尋回往日的風華,是因了他融合玄學、佛教和道教之精髓。理學強調“天理當然”、“自然合理”與玄學和佛教追求的境界,有相互合流之處。儒學卸下了它以往規範的律條,讓世人對其有了重新的感知和認可。
記得《三國演義》裏有一回,諸葛亮舌戰群儒。他說:“儒有君子小人之別。君子之儒,忠君愛國,守正惡邪,務使澤及當時,名留後世。若夫小人之儒,惟務雕蟲,專工翰墨,青春作賦,皓首窮經;筆下雖有千言,胸中實無一策。且如揚雄以文章名世,而屈身事莽,不免投閣而死,此所謂小人之儒也;雖日賦萬言,亦何取哉!”
儒有君子,有小人;有曠達,有狹隘;有風雅,亦有晦澀。方寸之間,若小靈台,亦可載今承古,得雲會境。不往青山,亦可得山明之思,不臨水岸,亦得水秀之想。心藏丘壑,紅塵有如山林;興寄煙霞,浮世仿若蓬島。
一切有情眾生,都有其生滅榮枯理則,萬物唯有順應自然,方能永恒持久。人生在世,刪繁留簡,去偽存真,終不負天地庇佑,山水恩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