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委周書記在王森胡豔處死之後再次召開全市穩定工作會議,副處以上幹部全部參加。在會上,他神色凝重:“我市發生這麼大的貪腐案,是我市的一大恥辱,更是一大警鍾。現在,由紀委馬書記宣布幾條幹部紀律……”驪一鳴倒還冷靜,他還在市長的寶座上,上麵還沒發現他有大的問題。
“……不信謠,不傳謠,不造謠,安心工作,服從組織,……”馬書記特別強調一條紀律:“中央已凍結了我市領導幹部出境活動,從現在開始,不許串聯,不許私下走動,除了工作需要,原則上不進行個別談話……”
官場上的人最敏感,看這種陣勢,南江的官場地震隻怕還有發生。夏雪坐在台下手有些發顫,她看見台上的驪一鳴蹙著眉頭,一副凝重神情痛心疾首的樣子。她想驪一鳴應不是為王森他們的命運難過,而是怕上頭揪住不放拔出蘿卜帶出泥,怕一些手下頂不住把他拖了進去,人在這個時候,求生欲是第一位的,誰也保不準在檢察官紀檢幹部的審訊下還能堅不吐實。
馬書記宣布完紀律,驪一鳴作總結發言,他說各級幹部要堅決同貪腐作鬥爭,全市要在周書記的帶領下,來一次翻天覆地的反貪革命,說反腐要為人民服務,而不是為資本服務。“同誌們,人心似鐵,國法如爐啊。市委市政府已出台決議,要求各級幹部主動向組織交代問題,將得到從寬處理。否則,一經查出,嚴懲不貸!……”
說到那個“貸”字,夏雪發現他的嘴扭曲了一下,就不由自己先顫了一顫。看來饒是驪一鳴操練得再爐火純青,也會露出點破綻來。
一連幾天,市麵上似乎清靜許多。宴會少了,笙歌停了,場麵上混的人都知道在此風頭上要避一避。
夏雪就像看一出滑稽劇,連天天忙於應酬的卓越也回家早了,說中央這次可是動真格了,問驪市長會不會也拖進去。
“這話你應該問驪市長本人。”夏雪最反感他那種輕佻口唔。
卓越聳聳肩:“我是關心你,我的區長夫人。”
夏雪沒吭一聲,按著手裏的遙控機。
兩個人的世界有些寂寞。卓越站在落地窗前,忽然歎了一口氣,“看來,你是得離驪市長遠一點了。”
夏雪還是不予理睬,她知道卓越心裏在想什麼,對他這種世儈作派的厭憎油然而生。她想勸他不要老打著她的名頭在外辦事。
“你還年輕,應該……”卓越留了半句。
夏雪忍不住想還擊,她反唇相譏:“應該找個更大的靠山對不對?那樣,你的事業也能長足發展對不對?”
卓越冷笑:“你太激動了,你太激動了……”他紳士地站進了書房。他不會暴力,冷戰是他的一貫作派。
見利忘義、過河拆橋似乎是卓越這種人的本能。當初他極力為她和驪市長創造機會,眼下立馬就變臉,見風使舵。“說得中你聽是善辯時勢,說得不中聽是缺乏職業道德!……”夏雪禁不住嘟噥。
沒想到卓越卻是聽見了,在書房裏冷聲說:“誰缺職業道德?”夏雪保持沉默。
“你有職業道德?你們會有職業道德?男盜女娼,假話連篇,造假成風就是職業道德?你不就是個女秘書嗎?真以為你外潔內正,端莊持修?”卓越不解氣地連連逼問,還摔了茶杯,書房發出驚天動地的一聲巨響。
兩行清淚順著夏雪的臉頰簌簌撲落,頭嗡地暈了。
兩天後,夏雪主持召開南區市政工程招標會議。一位老板在會前通過小麗找到她,她認得這位老板是新成立的東方公司的吳董事長,多次找過她,她都以事忙推開了。
這一次,她也不想見:“我要參加一個會,對不起。”
“夏區長日理萬機,不過今天要耽擱你一點時間。”
夏雪吃驚地抬頭,從沒有一個老板敢這樣說話的。不過她很快明白過來,吳董遞交給她一封信,她習慣性地一掃落款,嚇了一下:信竟是很久沒有消息了的亡命國外的李戰寫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