蔥花 生死(2 / 3)

後來聽趙助理說,其實警方和機場工作人員都挺有效率的,但是對於宋連元來說,沒一秒都是油鍋翻滾、反複煎熬。二十分鍾以後,兩個人打聽出了醫院在哪,推拒了機場派車,一路風馳電掣地往那邊趕。

趙助理覺得大老板眼睛發直,趕緊說:“宋總,您別著急,肯定沒事。”

宋連元沒聽進去,出了事,把人送醫院後的第一時間肯定是通知家屬,徐西臨沒家屬,他勉強能算是個緊急聯係人,就算他手機摔壞了、找不著了,隻要人還有意識,不會一點消息沒有讓他們到處亂碰的。

宋連元越想越哆嗦,快讓自己嚇死了,實在忍不住打電話給了高嵐。

聽見她聲音的一瞬間,他心裏的恐懼就好像決了堤,話還沒說,鼻子已經先酸了。

“怎麼了老黑?”高嵐問,“你別著急,聽我的,深呼吸,慢慢說,天塌不下來。”

宋連元一手蓋著臉,往後座上重重一靠。

他們這些男人,平時總覺得自己頂天立地、無所不能,不好意思隨便哭,不好意思隨便示弱,自詡身如山巒,因此一旦有個疼、有個坎,就是“山崩”,反而越發難以承受,總是要有那麼個人……即使不在身邊,即使明知“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那個凡人知道了也無濟於事,可是聽一聽她的聲音,就覺得自己這堆碎石瓦礫又有了活氣。

宋連元跟高嵐交代了一通,感覺心裏好過多了,他掛上電話,自己默默地坐了一會,想起徐西臨那句“遺產讓我老婆收著”,忽然問開車的趙助理:“你有一個叫‘竇尋’的人的聯係方式嗎?”

趙助理還真有。

徐西臨派他給竇尋送過幾次東西,弄得趙助理還以為竇尋是個重要客戶,電話號碼都留存了。

宋連元對著趙助理提供的聯係方式歎了口氣,感覺自己肯定是有病。

竇尋已經到了機場,帶了消磨時間的書,結果看不下去,於是翻徐西臨給他發的聊天記錄玩——這段時間的聊天記錄足夠他打發掉一個小時的時間。

他正一邊翻一邊無意識地傻笑的時候,竇俊梁突然打了個電話進來。

竇尋好像正在吃一道美味佳肴,結果有個不長眼的小飛蟲一頭撞進了他的湯裏,雖然不至於很膈應,接起來的時候還是有點被打擾的不悅。

竇俊梁的態度有點刻意討好,兜著圈子問他近況,竇尋聽出他話裏有話,截口問:“您是有什麼事嗎?”

竇俊梁吞吞吐吐地說:“你這回來也小半年了,一直也沒回過家,有空回來看看爸爸吧,那個……那個誰她不在。”

竇尋莫名其妙,心想他不都有個小的了嗎,還從自己這過什麼當爸爸的幹癮?

於是敷衍地說:“嗯,行吧,過一陣不忙的。”

竇俊梁欲言又止:“竇尋……”

就在這時,一個陌生來電打進來了。

竇尋正懶得應付竇俊梁,也不管是快遞還是垃圾廣告,直接以“還有事”為借口掐斷了竇俊梁的後話:“喂,您好。”

電話裏沒聲音。

竇尋:“您好,找誰?”

宋連元實在過不去心裏那道坎,拎著電話遞到了趙助理耳邊:“你跟他說。”

竇尋催了幾遍,正不耐煩要掛,電話裏傳出一句“竇先生您好,我是小趙,給您送過幾次東西的那個”。

竇尋一隻手還搭在機場出口大廳裏冰冷的欄杆上,周圍盡是等著接人的,熙熙攘攘,來了又走,導遊團的負責人舉著紙牌和小紅旗組織中老年夕陽團排隊,亂哄哄地與他擦肩而過……竇尋卻全無知覺,仿佛空氣凝固了。

“喂,”趙助理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喂?竇先生您還在嗎?”

竇尋猛地把電話掛了。

他覺得自己這時候還是很冷靜的,因為第一反應是徐西臨那個一看就很傻的助理手機被人黑了,騙子可能手段格外高超,竊聽過通話記錄。

竇尋用了幾個轉瞬,就為廣大詐騙分子設計出了一套完美的電信詐騙方案,他試圖自嘲地笑一下,然後上網去搜新聞,試圖證明方才那個人說的是假消息。不料手心裏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布滿了冷汗,金屬殼輕飄飄地滑了出去,竇尋這才發現,自己的手在抖。

旁邊有個等人的女孩替他把手機撿了回來,一抬頭被他那臉色嚇著了:“你沒事吧?”

竇尋勉強衝她笑了一下,惶急地重新輸入機場名和重大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