蔥花 匆匆(2 / 3)

眼下,鎮店之寶居然要辭了公家飯,去當買買提,等於從“壓軸貨”自貶成“處理貨”,他們家四舅三娘二大爺等一幹親朋集體炸了鍋,自此對老成和他未來的烤串店展開了孜孜不倦的迫害。

烤串店的前期工作,老成專注對付家裏的封建殘餘,而店麵選址、租金砍價、拿執照、裝門麵等等一大堆瑣事,都是徐西臨用業餘時間幫他跑的。

工作以後,雖然偶爾加班,但徐西臨的生活還是安逸了不少。

比起他大學時代的兵荒馬亂,工作幾乎就跟養老一樣,他一天到晚覺得自己沒什麼事幹,業餘愛好就是回家給外婆做飯,做得越來越像樣,淮揚菜、魯菜、官府菜都會一點,基本具備了撐起一桌台麵的能耐。

為了烤串店忙起來,剛開始他還挺有些不習慣。

不過徐西臨可能骨子裏有點“無事忙”的因子,很快找到了狀態。

創業的瑣碎事,他是一回生二回熟,手續跑得有條不紊,三個月以後,他們倆聯手對付了內憂外患,硬把烤串店開起來了。

開業第一天,宋連元就帶著一大幫小弟過來捧場,把小店擠了個滿滿當當,一幫漢子一邊吃串一邊看國足,鬧騰到了半夜三更。徐西臨覺得那天氣氛太好,得到了一點靈感,幹脆拿球迷烤串店當了噱頭,在小店窗戶上行掛滿了球隊標誌,一有重要比賽,就發起“一起看球”的活動,把姥爺烤串店包裝成了一家球迷俱樂部。

俱樂部果然是棵搖錢樹,烤串店年底分紅,老成家裏的“九九八十一難”們在人民幣光芒照耀下,熄火了一大半。

小店走上正軌以後,徐西臨就丟給老成,甩手不管了,成了個安靜拿分紅的股東,不過經此一役,他有點安不下心在平庸的工作崗位裏慢慢沉淪了。

他這份“穩當”的工作,一年到頭零碎收入加在一起,也就勉強夠他們家交物業水電費的。

不過這一回,徐西臨沒急著辭職下海,他已經吃夠了“準備不周”和“衝動決定”的苦頭。他一邊做著本職工作,把自己每天想辭職的欲望牢牢壓製住,一邊從業餘時間慢慢幫人做商業企劃開始有意識地積累經驗與人脈。

沒有聲張也沒有顯擺,全部是默默思考和鋪墊,攢夠了經驗值再有條不紊地進行下一階段。

不料世事無常,還沒等他穩妥完,“姥爺”烤串店就過了它短暫的輝煌期。

自從“姥爺”烤串紅了以後,方圓一公裏內接連開了好幾家名目不同的“俱樂部”,不可避免地分走了客流的同時,每個月上漲的租金也成了個問題。

那時候正好是房地產熱,市區的房價一日千裏,臨街小店麵個個成了香餑餑中的香餑餑,房東被漲價衝昏了頭,一天到晚跑來漲房租,經營成本直線上升。

而老成以其吃貨小青年的執拗,一點也不肯在質量上妥協,堅持要用最好的肉和最好的香料,周圍的街坊鄰居卻吃不出什麼質量不質量,最多誇一句“你家的好吃”,然後翻臉無情地投入更便宜的懷抱。

幾個月下來,烤串店成功扭盈為虧。

就這麼堅持到了年底,終於還是難以為繼,慘淡經營的烤串店關了門。

老成有生以來第一次體會到失敗的痛苦,在月半彎喝了個酩酊大醉,哭得直抽抽,拽著徐西臨的袖子:“我大學四年,除了打遊戲之外就沒有成就,連個戀愛也沒談過,直接被趕進相親市場……現在都開始給我介紹二婚的了……我、我對得起我這幾年青春嗎?我的青春都被狗吃了……”

徐西臨撫摸著他的狗頭:“沒事,咱讓它吐出來,乖啊,不哭了。”

徐西臨一邊隨口安慰,一邊拿手機刷網頁玩,時而“嗯”一聲給老成,示意旁邊還有個活物。

他對於這種程度的得失,看得已經非常淡了。

宋連元聽說他們包間裏點了一堆酒,有點不放心,過來一看,被百無聊賴的徐西臨和撕心裂肺的老成逗樂了。

終於,老成喝得斷了片,安靜無聲地躺屍去了。

宋連元這才把徐西臨杯子裏的礦泉水倒了,兩個人各自倒了半杯啤酒慢慢喝。

“工作挺順利的?”宋連元問。

徐西臨:“還成,就是錢不多,沒什麼意思。”

“都一樣,慢慢熬資曆吧。其實月半彎也沒什麼意思,”宋連元抬手一指包房裏略顯陳舊的裝潢,“好多年前就這樣,現在還這樣,當年是時髦,現在……唉,我是打算走了。”

徐西臨吃了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