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蔥 勉強(2 / 3)

“晚上睡下要壓在枕頭下麵的,”外婆絮絮叨叨地囑咐,“小人歲數壓一壓,讓你們慢點長,不要急。”

二十歲上下的年輕人雖然還是能收到壓歲錢,但自己往往不那麼心安理得地收,總覺得老大不小了不好意思。

竇尋下意識地看了徐西臨一眼,徐西臨也頗有些尷尬,幹咳了一聲:“姥姥,這麼大人了,這個……”

“拿好拿好,”徐外婆不由分說地把紅包拍在了他的腦門上,“新年開門紅,壓歲錢要收好的呀,壓不住小人的歲數,老人家不是就要去了嗎?”

徐西臨:“……”

這就別廢話了,隻能接。

徐外婆又把另一個紅包塞給竇尋,伸手在他額頭上點了一下:“這麼大人——多大個人?多大個人還分分鍾惱了、再又分分鍾和好的?當我看不出來,今年的閑氣可不能帶到明年,紅包收收好,趕緊笑一個,不許吵了,聽到了?”

竇尋一邊尷尬,一邊不住地偷偷看徐西臨,徐西臨臉上沒什麼表情,隻是應了一聲,徐外婆點了點他們倆,自己去休息了,徐西臨看著她安頓好,又把客廳的燈光調暗,電視音量放低,一回頭,就看見竇尋緊張地盯著他。

竇尋心裏七上八下的,剛開始是放不下麵子,不想先低頭,到後來他已經不知道怎麼低頭了,隻好聽天由命地等徐西臨發話。徐西臨低頭想了想,撕開桌上一袋開心果,抓了一小把給灰鸚鵡,剩下的遞給竇尋。

竇尋心裏懸起三層樓高的大石頭“咣當”一下砸回地麵——徐西臨到底給他遞了個台階,這算是和解了。

外婆睡了,他們倆還是要就著晚會守夜。

市區過年很沒意意思,外麵一天到晚有人起哄說都說鞭炮要解禁,到底也沒解,大年夜,小區裏依然是靜悄悄的。徐西臨小時候,杜阿姨會買一大堆“歡樂球”——就是那種很小的氣球——白天全家一起幫他吹,年夜晚上讓他踩碎,權當是放炮了。後來他大了,就把這麼幼稚的遊戲取消了,除夕一年比一年安靜。

安靜得徐西臨一會就半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竇尋悄悄地拿了一條毯子蓋在他身上,然後輕手輕腳地坐在一邊,坐了一會,他小心翼翼的扣住徐西臨平攤在一側的手。徐西臨的手指上帶著薄繭,掌心溫熱,是讓人沉迷的溫度。

過了一會,徐西臨被沙發窩得脖子難受,迷迷糊糊的還以為自己在床上,大幅度地翻了個身,差點掉下去,竇尋一把摟過他,接到自己懷裏。徐西臨其實醒了,他的目光落在沙發旁邊的茶幾上,玻璃杯裏的水被電視光照出了一個亮點,電視裏傳來春節序曲的聲音,正在念來自世界各地的新年賀電。

徐西臨沒有動,發了一會呆,又合上了眼。

年複年年的新年鍾聲響起,手機詐屍似的熱鬧起來,外麵有人用汽車喇叭當炮聲,寒夜裏一下有了人氣。徐西臨半睡半醒地爬起來,也不看是誰,完成任務似的挨個回複“謝謝,同樂”。

竇尋冷不防地從身後抱住他,在他頸側輕輕親了一下,小聲說:“新年快樂。”

徐西臨猶豫了片刻:“……嗯。”

舊歲已去,新年伊始。

新年第一天,徐西臨回樓上去睡了。

每次吵完架,竇尋的表現都會變得很好,說什麼他都答應,整個人跟出了故障似的,格外柔和,連尖酸刻薄程度都會降檔。他甚至還初步學會了“求同存異”——短暫地忤逆了自己凡事都要掘地三尺、掰扯清楚的天性,主動把那天的事壓下不提了。

徐西臨踏踏實實地在家待了幾天,氣氛平和了,很會看人臉色的灰鸚鵡又活份了,再次開啟“叨逼叨”模式,一天到晚沒個消停。

過了初七,年節的氣氛漸漸淡了,街上的小商販也紛紛開始營業,印場也重新開業,徐西臨要開始跑年前沒來得及跑完的業務,約好了上午見,他起了個大早,打算悄悄走,快點回,正在門口換鞋的時候,頭頂猝不及防地傳來一個聲音:“要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