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明天八成會下臉紅心跳的血雨」
*
這一天的勤務結束時,小牧決定在下班後帶著班員和柴崎一起到基地附近的特約醫院探望堂上。特約醫院的病房探病時間比一般醫院晚,可以待到入夜後再走。
「咦,笠原小姐呢?」
走到基地的玄關處,小牧才向柴崎問道。卻見柴崎聳了聳肩。
「我下了班回寢室去就沒見到她人了,找了她可能會出現的地方也沒找著。她昨天就探望過堂上,也許今天不打算去了吧……」
「這倒稀奇了,難道她今天有事?算了,那就我們三個人去吧。」
說著,小牧邁步向前,手塚也走在他身旁。但聽到柴崎「喝!」的喊了一聲,兀地竄上去擠進兩個大男人之間,把手塚嚇了一大跳。
「哇啊!你幹嘛?」
「在這種情況下,你們兩個腿長的大男人就這樣自顧自走在前麵,不及格啦、不及格!帶著我這個大美女出門,還不表現一下紳士風度?」
這家夥就是有膽子自稱美女,嘖——手塚正覺得好氣又好笑時,聽到小牧反駁道:
「真要說起來,你這話應該要對手塚講才是。領頭先走的固然是我,但手塚身為部下,也不該把女性丟在身後來跟我並肩走在一起;我倒沒想到他這麼不懂禮數。」
「不……不懂禮數?是我不懂禮數嗎?」
迎向柴崎那沒好氣的白眼和小牧的笑容,手塚隻好擺出俯首認罪的姿勢。
「那麼,公主大人,你先請。」
小牧伸手示意,柴崎便在手塚的護航下往前走,後者的騎士卻有些頹然。
「你幹嘛垂頭喪氣的。」
被柴崎用手肘推了一把,手塚目光遊移,顯得有點兒困窘。
「我還是頭一次因為這種事,被人家說不懂禮數……」
柴崎高亢的笑聲和小牧的大笑聲齊聲爆出。
「手塚,你的戀愛經驗這下子穿幫了!」
「穿幫啦、穿幫啦——!」
「說、說什麼……!」
抬頭看著發慌的手塚,柴崎一臉戲謔。
「你從來沒跟自己主動喜歡上的女孩子交往過,對不對?」
「呃……」
「說中羅。」
小牧吃吃地笑著。
「喜歡上你的女孩們『好不容易得到你的青睞』,跟你在一起時要不是勉強配合你的步調,就是小心翼翼的侍候你,就算自己委屈也不敢說。唉——好可憐啊——」
「所以到最後一定都是女生主動提分手說:『抱歉,我配不上你。』對吧?」
小牧補上這兩句,驚得手塚長大了眼。
「你怎麼知道?」
想也知道——小牧和柴崎又一齊笑了出來。手塚依然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簡直困惑已極。
「告訴你吧,一個曾經跟自己心儀的異性交往過的男人,至少在走路時會懂得配合對方的步伐,而不是隻顧自己大步往前走。至於女人嘛,隻要有過兩情相悅的交往經驗,遇上了這種自顧踢正步的男人,自然會明白男方對自己完全沒意思,那麼她久了就會厭倦,寧可另外找對象。」
聽到這裏,手塚重新打量起柴崎。
看著她那筆自己肩膀還低的個頭、纖細的雙肩和嬌小的身軀。
——我記住了。
下次不會再失敗了。手塚暗暗想道,一麵心知他們的關係還算不上這個程度,因此不必說出口。
在那之後,柴崎再也不用小跑步去跟隨別人的步伐。三人到了醫院,往堂上的病房走去。按理應該由小牧敲門,走在前麵的他卻在門前停下了腳步。
「怎麼了嗎?」
手塚的發問引來一聲急促的「噓」,隻見小牧輕手輕腳的把房門打開一條細縫。
「……我們回去吧,笠原小姐在裏麵。」
「什麼——?她昨天才來過,今天又來?還真不是普通的如膠似漆呀。」
柴崎壓低了聲音挪揄道。她那與生俱來的好奇心倒是一分未減。
「她在做什麼?」
「笠原小姐好像在削蘋果,就是人家送來的水果籃。」
「你說什麼!?」
柴崎的愕然聲調令其他兩人不解。小牧便問:
「有什麼不妥嗎?」
「她根本沒有削整顆蘋果的本事呀!」
「呃,是嗎?」
「對,所以平常都是我負責削水果的,她能切的頂多隻有羊羹罷了。想在男朋友麵前表現也不難這樣急呀,起碼應該按部就班的從剝橘子開始嘛!」
隻到這種程度啊,小牧也不禁哀歎。
「……但現在也不好進去打擾吧。」
「我倒覺得現在跑進去,反而是為了她好呢。」
「萬一嚇到她,害她手滑豈不更危險?」
隻見這三人竟在房門外圍成小圈開起了小組會議,路過的護士小姐滿臉訝異。小牧和柴崎趕緊陪笑臉蒙混過去,手塚卻沒法兒像他們那樣圓滑,結果又引來柴崎的一句「你還太嫩了」。
*
「喂……喂!」
堂上的聲音裏充滿緊張感,但這會兒的鬱可沒餘暇去應付。她的視線完全固定在距她麵前十公分處的紅色球體上。
「你不行就放著,我來削就好!」
「不要跟我說話,這點小事難不倒我……」
「不然把它切片再削好了,那樣比較容易!」
什麼比較容易。要是真的照做,她這女人的麵子要往哪擺。鬱愈發使性子不肯聽。
柴崎削蘋果梨子時就是這樣轉啊轉的,鬱都看過好幾次了。
「照我的想象是可以的!我會削啦!」
「看你那肩膀手臂用力撐那樣就真的你跟不上你的想象啦!拜托蘋果也別拿得那麼近!」
堂上眯著眼睛,想再看什麼可怕的東西。
「而且你想讓我的心髒出自這種緊張狀態下多久啊?就算我可以撐十五分鍾,恐怕你連三分之一都削不到吧!好了啦,別削了!」
「哦,那我削快一點。」
「笨蛋,住手!」
堂上的製止遲了一步。水果刀馬上在紅色的果皮上滑了出去。
「啊……!」
刀刃從握著蘋果——說是「掐著」比較恰當——的左手大拇指邊溜過,那道斜裂口倏地滲出一條紅線。
「你白癡啊!」
堂上一把搶走蘋果和水果刀,抓起鬱的手腕。
——呃。
令鬱渾身僵硬的不是痛楚,而是堂上想都不想的就將她的傷指含進嘴裏。
傷口被用力吸吮的疼痛——現在哪是感覺這個的時候。她之感到全身發熱。
含了好一會兒,堂上才放開她的手指。
「應該止住了……?」
仔細檢視過傷口後,堂上在滿臉通紅的鬱頭上重重戳了一記。
「叫你住手你還不聽,笨蛋。你有多少本事我還會不知道嗎?」
嘴裏這麼罵著,堂上的臉色也是微紅的。
「去護理站請人家幫你消毒、貼OK繃。」
鬱聽見自己沙啞著答「好」,卻見堂上的表情僵在那兒。她正外頭不解,一轉頭便察覺了原因。
「來——消毒藥水跟OK繃一片請用~!」
「呀啊————————————!」
原來門邊就站著柴崎、小牧和手塚。
「剛、剛、剛才……」
「我們看得可過癮了。好啦,把那隻自不量力又活該的笨手給我伸出來。」
柴崎早已走上前去,將鬱的左手抓來。
「啊呀————————————————!」
她這次的慘叫是被消毒藥水的刺痛給逼出來的。
「痛、痛、比割到的時候還痛!」
「也比被吸血痛?」
「……」
鬱再也叫不出來了。柴崎利落地將OK繃纏在她的指頭上,一麵說道:
「傷口反正不深,貼個幾天就會好了。做不來的是還要逞強,這就是給你的懲罰,看你還敢不敢好麵子。」
說完,柴崎還在OK繃上輕輕點了一下。鬱又慘叫起來。
另一頭,小牧對著臉紅得像怒關公的堂上解釋:
「知道笠原小姐來了,我有提議要打道回府哦。隻是柴崎小姐建議我們留下來幫她借急救藥品,所以就……」
「你們多心個鬼!人來了就直接進來嘛!幹嘛特地等這家夥受傷?明知她削蘋果是這麼威脅的事,你們早點進來阻止她不就好了!」
有危險到這個地步嗎?鬱心中不滿,但看到指頭的傷,卻是一聲也不敢吭。
「倒也不是這樣。一來笠原小姐說不定可以順利削完,二來我們也怕驚擾反而害她手滑。再加上從背影看得出笠原小姐顯得是精心打扮過才來的,害她出糗總不好意思,所以一直找不到進來的時機。人家恐怕是一下了班就跑回宿舍換衣服,這份心意多純真可愛,你有沒有注意到啊?堂上,你要多誇誇她才好。」
「我早就注意到啦,不用你多嘴!」
堂上沒好氣的撇過頭去不看他們,但是小牧和柴崎已經套出他們想要問的話了,兩人於是驚訝地互換了眼神。
教官,你露餡露很大啊——鬱這廂簡直是有口難言。
杵在一旁不知所措的手塚這時走近病床,將水果刀和沒削完的蘋果從堂上的被子上拿起來。
「呃,我去洗刀子好了。順便丟蘋果。」
鬱不舍地看著那顆蘋果,心裏忍不住惋惜:唉,雖然隻削了三分之一,又削得像狗啃似的,但也花了那麼多工夫。
「蘋果洗一洗拿回來,我來吃掉。」
堂上如是命令道,仍舊賭氣地看著旁邊。鬱偷偷向他瞄了一眼,他也沒回應她的眼神。
——他肯吃……
這時,柴崎打趣地在鬱耳畔輕聲說了一句「人家好愛你唷」,害她的腦漿差點兒沸騰。
「討厭,你別……」
「啊!」
聽見柴崎的慘叫,鬱才驚覺不妙。沒料到鬱就這麼推來,柴崎連人帶椅的往旁邊猛然倒下。
「笨蛋!」
吼出來的是手塚。幸好他還沒走遠,及時用空著的那隻手臂攬住了柴崎,沒讓她跌到地上。
「先想想你的怪力等級再出手!這麼瘦弱的女人哪經得起你的肘擊啊!」
手塚這話的口氣幾乎與堂上無異。隻見他單手便將柴崎照樣連人帶椅的扶正,而柴崎的臉上仍猶驚魂未定。畢竟是嚇了一大跳。
「對、對不起。」
被這麼一吼,鬱都不知該向誰道歉才好,之後半弔子地朝著兩人之中的空間賠不是。
真是的——手塚在轉身離去之際仍嘀嘀咕咕,柴崎出聲喊住了他。
「手塚——」
手塚停下腳步。
「不及格的部分算你不會來羅。」
「是哦,多謝你哦!」
手塚沒好氣的這麼頂回一句,便走出了病房。
鬱這時又向柴崎重新道歉,柴崎隻是豪邁地揚了揚手說:「沒關係啦,別放在心上,反正又沒受傷。」
「你不什麼不及格啊?」
「哦,沒什麼啦——」
柴崎打起馬虎眼時反而可疑。鬱真想追問,可惜自己才剛闖禍,這會兒沒立場多開口。
小牧照樣捂著嘴吃吃笑個不停。他的左手無名指上套著一隻略寬的男戒。
「手塚好像在很多方麵都愈來愈像堂上了,是吧?」
小牧的口氣裏帶著一絲調侃,好像是衝著柴崎問的。柴崎倒是笑得光明磊落:
「那乖寶寶對堂上教官的崇拜僅次於我們這位大姑娘嘛,會愈來愈像也是當然的。」
聽得不是很懂,不過別在當事人麵前把我講成那樣啦。鬱的心中又是一陣胡思亂想,仍舊不敢說出口。
「他要在私底下參考我的作風可不關我的事哦。我一概不知。」
不知是不是聽見自己被提起而感到訝異,這時的堂上板著臉孔。
「我也勸過那小子別在這方麵學你,否則隻會害他個性更別扭。」
「……怎麼聽起來很像在損我?」
堂上更氣了,交抱起雙臂。
「算啦,既然來了手巧的,你們就把能削的水果皮都削了吧。再讓這家夥拿水果刀,隻怕我的心髒會受不了。有這麼多人,幹脆把這籃水果清掉。」
「是是。」
小牧連連點頭,一麵朝柴崎打量。
「誰來削?」
「下官不敢居功——」
柴崎機靈地推掉責任,小牧隻好苦笑著開始在水果籃裏找尋蘋果和梨子等需要削皮的。他撈起一顆蘋果和一顆很大的梨子,連同手塚拿去洗的蘋果,一共是三樣。「桃子皮可以用手剝……笠原小姐,你會切葡萄柚吧?」
這話問得鬱好沒麵子,她隻好縮著脖子答「會」。
「沒有別的危險物品了,嗯……奇怪,這一塊顯然是用來放最貴的水果,怎麼已經空掉了?」
他問的是哈密瓜的位置。堂上答時又是臉色一沉:
「因為這一籃說過是玄田隊長宋的。」
正用濕紙巾擦手的小牧立刻意會過來,噗嗤笑出。
「他一來就先切哈密瓜,隻拿了一片給我,其他全部自己吃光,而且吃完就走。」
柴崎笑著直呼:「真不敢相信————!」鬱雖然已經聽過這段故事,但也和柴崎笑成一團。
手塚回到房內時,小牧靠著窗邊開始削起水果,手勢極為靈巧。
削個水果就可以瀟灑成這樣的男人好討厭。鬱不甘心的邊想邊偷瞄,聽見堂上喚小牧:
「把笠原削到一半的那個拿給我。」
「不用削嗎?」
「都洗過了應該不用吧,把皮咬掉就好。」
「那、那我也分一半責任!請切一半給我!」
鬱舉手說道,卻見堂上已經大口咬上那顆削得爆醜的蘋果。
「我又不是負責任才吃的,是我想吃才吃的,你少管。」
她聽了雙頰又是一熱。直到這時,柴崎那句「人家好愛你」的戲謔勁兒才真正鑽進鬱的心裏。
最後是堂上獨自吃掉了那顆蘋果,小牧切出來的水果則由這群病房訪客解決個幹淨。
*
「哇——嚇我一跳,他居然那麼大方的擺出男朋友架勢,真是的。」
當晚,柴崎的這番話也令鬱大感意外。
「有、有嗎?是你多心吧?」
「才不呢,我們在場都那副德行了,跟你獨處時……嘖嘖,光想都覺得刺眼。」
沒外人在場時,他會撒嬌,說話跟表情都會更甜,而鬱到現在都還沒習慣。
「你也真是的,昨天、今天動不動就去看他,也不必跑得這麼勤吧?」
「啊,因為……」
鬱不由得垂下眼。
「堂上教官說轉院後要我常去看他。」
「天啊——我不行了!」
柴崎往旁邊趴倒。
「三年!搞了三年的曖昧!每個人都看出你們彼此有意思還兜這麼大一圈,結果竟然真是一發不可收拾!你們也行行好吧——!」
鬱聽了又是一驚。
「你們都看出來了?」
「特殊部隊裏大概隻剩手塚還在後知後覺啦!你以為你們兩個露餡露得還不夠多嗎?這麼羞羞臉的情侶檔,我還是第一次見到!誰給我弄點烈酒來!老娘要藉酒澆愁啦!」
「你說彼此都有意思,是什麼意思?」
「不知道!你自己去問他啦!」
柴崎不知在惱火個什麼勁兒,徑自從冰箱裏拿了一罐氣泡酒,厭厭地拉開拉環。
「我怎麼好意思問他嘛!」
教官室幾時喜歡上我的?我想知道!我真的好想知道!
不過,光是說好話安撫柴崎就費了鬱好大勁兒,到頭來也沒套出半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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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每次來看我都特地打扮得這麼漂亮,以後不用了。」
多次探望後,堂上對鬱這麼指示道。
「咦,可是……難得嘛。」
「我隻要看到你來就心滿意足,你穿便服來就行了。這麼漂亮的打扮,留著等我們一起上街時再穿。」
啊——柴崎要是聽到這個,一定又要大叫「老娘要藉酒澆愁啦!」了。鬱悄悄地想著。
「還有你也不用每次都帶東西來給我。荷包很傷吧?」
「哎,呃,也還好……」
被人家要求別再帶禮物來,畢竟顏麵上掛不住。鬱的心裏有一股莫名的抗拒。
「士長的實際支薪有多少,你以為我不知道啊?
三言兩語就推翻了她的抗拒。」
「可是兩手空空的來探病不好看……」
「要求你常來探病的人是我,你當然有權大大方方的空手來。階級比你高的家夥也常來,他們帶的禮物才多咧,你來還要幫我吃。」
他的口氣沒變,話裏卻滿是男友姿態——的確如柴崎所說,淨是甜蜜。
「對了,堂上教官,你的換洗衣物都怎麼處理?是你家人幫你送來嗎……?」
「怎麼可能。我住宿舍這麼久,我家怎麼可能還會放我的日常用品?都是小牧定期來幫我換的。」
「啊?那也是小牧教官幫你洗嗎?」
「我也過意不去,不過目前也隻能靠他幫忙了。在宿舍住到這把年紀,燒飯以外的家事是難不倒我們的,小牧這個人又特別細心。」
聽到這裏,鬱才想起堂上住進新宿急救醫院時,也是靠小牧帶齊了必需品。
哇,怎麼搞的。鬱忍不住低頭看著地板。
我輸了?這種事通常不都由女朋友負責打點的嗎?加上小牧教官削蘋果的手法又那麼靈巧,難道他才是探病女友的標準典範?
那個位子是我想坐的!
「我總覺得……做女朋友的,怎麼可以隻來露個臉。」
堂上聞言,笑著在她的頭上敲了一下。
「你在沮喪個什麼勁。總不能叫你進男生宿舍去拿我的私人物品吧?除非我是一個人住在基地外,那還可以把鑰匙交給你。」
察覺心情立刻被這番話鼓舞得昂揚起來,鬱又隱隱不甘。
一定是我喜歡他比較多。
用這種事情來比較心意固然沒意義,但她可是認真的。
*
拆完了線,堂上展開複健。等他歸隊時,已是秋意正濃。
「——歡迎歸隊。」
和堂上在更衣室前巧遇,鬱即向他立正敬禮。他們已經有整整三個月沒在隊上碰麵了。
「恭喜你順利康複。」
隻在這一刻,鬱的心中不帶一絲兒女私情,而是全心全意為這位可敬的長官回歸工作崗位而感到欣喜。
堂上有些發愣,朝鬱多打量了兩眼。
「怎麼了嗎?」
「不……是我之前小看了你。抱歉。」
他邊說邊伸手摸了摸鬱的頭。她不懂他為什麼要道歉。
「怎麼了?」
「沒有,沒事。」
看他大概是不肯說了,鬱也就不再問下去。
「你的腳怎麼樣?」
「從前晚回宿舍到昨天,我把訓練表的操課跑了一遍,結果百米短跑真的退步了。複健時還特地加強過,想不到還是……」
「放心啦,對上訓練跟複健畢竟不同,多參加幾次就會恢複水準的。」
曾經是田徑隊的鬱有過經驗,遂拍著胸脯向他保證,因為堂上的傷處不足以對跑步造成嚴重影響。雖然他曾一度徘徊在生死邊緣,那也是因為失血和肺炎才造成的。
兩人邊聊邊走向特殊部隊辦公室。就在打開門的那一刹那——
砰!
好幾個清脆的爆裂聲同時響起。堂上反射性地弓身伏腰,鬱也放低了身形。職業病令他們對爆炸聲特別敏感。
但這陣爆裂聲之後,確實滿屋子飛舞的彩紙。
「原來是拉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