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卷 第4章 狂風暴雨(1 / 3)

一早雨勢就很大,壓得低低的雲層就像完全擋掉天氣轉晴這一可能性的厚厚幕布。

接力報道很偶然地又輪回了最開始的△TV。

記者會集在了最高裁判所前,每個人都為了給自家公司取得情報而熱情高漲。

“就在剛才,就在剛才終審判決出來了!上午十點,終審判決出來了!”

電視畫麵的一端,男主播站在還沒起風但勢頭大得足以砸折傘骨的暴雨中大聲叫著。若是用普通的音量說話,就會被淹沒於雨聲裏。

玄田獨自在特種部隊辦公室看著電視,特種部隊已經全員出動,甚至還動員了防衛部的人員。折口當然也站在報道的最前線。

沒在最前線竟然也會有這麼大的壓力啊——玄田像是現在才發現這一點般,緊緊地盯著電視。

——好,來看看最高裁都說了些什麼。

“終審判決將二審判決中關於‘在完全弄清敦賀核電站恐怖活動之前的暫時措施’的期限改為了一年!”

期限已經大幅縮減了,但問題並不在於這個期限的長短,劃出期限對良化委員會而言根本毫無意義。實際上也就是敗訴了。

“另外,判決還作出了補充意見。‘參照憲法規定,關於對恐怖主義特別措施法采用的——有可能對發表言論者作出限製寫作的處分——這一條媒體良化法實施細則,不可否認其在文字上有產生疑義的地方。但恐怖活動給人民大眾帶來了重大的、難以恢複的損害,因此不得不容許限製寫作這種極端例外的措施成立。不過,本案的處分有可能使得圖書館法第四章的實施細則第八條——發表言論者向圖書館尋求援助時要給予回應——變得形同虛設。另外,關於媒體良化法、圖書館法第四章是否與憲法相符有無必要另行討論,要依將來情況而定。’……”

玄田不禁緊握了放在膝頭的拳。

補充意見已經在現狀允許的範圍內對媒體良化法做出了最大程度的批判,這可以說是實質上的勝利,是將來對媒體良化法繼續追擊的布陣。

但,也不能對現在的判決妥協。

“終審以這一判決落下了帷幕。”

“好,上吧!”

玄田強力地嗬了一聲,不過不下們應該早已展開行動了。

當麻和律師團從法庭出來後,等待著的圖書特種部隊隊員和律師團的相關人員就將當麻圍在中間保護了起來。在保護圈的外麵則是擁上來的記者陣。

圓陣就這樣向正麵玄關移動而去,在穿過大堂去往停車棚的途中,激烈的雨聲檔掉了記者們的提問。

“之後會在關東圖書基地召開記者招待會!有問題請留到那時再提!”

“律師團的各位,非常抱歉,請你們自行前往基地!”

能夠壓過雨聲和記者們的吵雜聲的隻有隊員高喊出的聲音,這種從腹腔中發出的聲音是因為隊員們和普通人的鍛煉方式不同才擁有的。

在這個聲音的提示下,律師團從一片混亂當中擠了出去。

停車棚裏停著圖書隊的裝甲巴士,打開的後車門處有隊員喊了聲“當麻老師請來這邊”,記者們也跟著擁往了那邊。想拿到閉挺後第一手影像的記者們全都盯緊了圖書隊,沒有人再去留意擠出人群的律師團。

被撂在一邊的律師團當中,有一人低聲地開了口。

“當麻老師,請挺直身,彎著背的律師會很顯眼。”

當麻依言挺直了背,在他身邊有四人若無其事地圍著他護衛。

這四人便是特種部隊的堂上班,為了混在西裝筆挺的律師團當中,他們都穿了清一色的樸素西裝,當然也包括鬱,為此律師團中還特地加進了幾名女律師來打掩護。

“祝你們好運。”

隨著背後傳來的首席律師的這一聲,堂上班圍著當麻向停車場走去,在車棚邊上打開傘後,神色自若地邁入了暴雨當中。其他的律師們也開始稀稀拉拉地向停車場走去,律師團是全員共乘一輛來的。

圖書隊的巴士離開之後,記者們的目光又盯上了律師團。

“請就判決說一句。”

毫不猶豫地向首席律師提問的是折口,在她的帶動下其他記者也將附近幾名律師圍住了。

“在記者招待會召開前,我們沒有什麼好說的……”

“一句就好,請您務必談談。”

“這個……”

記者們圍著首席律師七嘴八舌地蹦出問題,沒有人去追先離開的幾名律師,這時那一隊已經走入了雨中。

進入停車場後,躲著記者目光的堂上靠近當麻加快了腳步。

“動作快!”

堂上下達了這項指示,於是全員以當麻能夠跟上的程度加快了腳步,得到判決的良化特務機關應該已經為監視當麻而展開了行動。

最後堂上將當麻暫時交給小牧,自己向一輛深藍色大型旅行車靠去。滑動式的門打開了,在駕駛座上待機的是緒形。這輛外表看去沒有任何特別的旅行車,其實是換裝了防彈玻璃的圖書隊的設備。

全三排座位的坐法是早已決定好了的。副駕駛座是堂上,第二排從內向打開的這邊門依次是手塚、當麻、鬱,最難出入的第三排是小牧。

待小牧鑽進最後一排之後,鬱放下折疊起的第二排外側座位也鑽上了車,僅僅是坐上位子縮進身體並關上傘這麼短的時間內,她的肩膀和頭發就已經被淋濕了。

說著“來,給你”的小牧從後排遞上了毛巾,鬱道著謝接過來擦著頭發,她的頭發濕得就像才洗完頭一樣。

“好大的雨啊!”

“畢竟是直逼記錄的豪雨嘛。”

緒形一邊用和平常一樣的超然語氣回道一邊轉著方向盤。雨刮已經開到了最快的一檔,但打在前車窗上的雨水還是流得如同瀑布。

“不過,托這雨的福,現在從外麵是沒辦法看到車內了。目前為止我們還占著天時……接下來要到荷蘭大使館的話首先得沿內壕而下吧。”

“是啊,要不要從櫻田門走櫻田大道?”

外地出身、在都內又沒有駕駛經驗的鬱,聽著前座兩人的討論還是搞不清方位。

她隻記得在事先預演時基本都在能看到東京塔的範圍內打轉。

“是要往東京塔去吧?”

鬱從堂上的位子上方探起身問道。

“嗯,沒錯。……我說你啊,不要探頭到上級頭上,至少也該探到旁邊吧。”

堂上不高興地向上瞄著探出身的鬱,鬱吐了吐舌說聲“對不起”便縮回了身。

“因為前麵看不到東京塔……”

“這種天氣怎麼可能看得見。”

手塚接在堂上之後吐槽,甚至連緒形都摻和了進來。

“這雨可是大到看不清前方的車牌了,現在連刹車都很難控製。”

也因此,道路上整個車流的速度都很慢,而沒有塞死則是因為這瓢潑大雨使得在都內跑的車輛數目減少了。

在飯倉的十字路口左轉後終於能看到東京塔了。車子下了行道樹繁茂的高地後再一次左轉,開進一條不便通行的小路。

順著這條直路,鬱記得先是要在很近的盡頭處轉過寺廟前的轉角,然後旁邊高處會出現不知是公園還是操場的空地。

但,就在轉向轉角時——

“怎麼會?!”

鬱叫了起來,不過男性陣營裏就沒有一人出聲。

大使館前的道路上塞滿了掛有施工中告示板的路障。

大使館前,一名像是使館職員的外國人——當然是荷蘭人——男子正和穿著圖書隊員眼熟的良化特務機關製服的男子激烈爭吵著,雖然還不知道他們的語言能不能相通。

使館職員先注意到了開來的車輛,猛揮著手指向能穿過去的方向,在良化隊員們也察覺到情況的同時,緒形用力地踩下了油門。

伴隨著耳邊金屬路障被撞飛的聲音,激烈的衝擊也襲向了每一個人,不知良化隊員們是從前方閃開了還是沒來得及堵上來,車子並沒有撞到人。

“祈禱吧!”

緒形怒吼般地向鬱叫道。

“祈禱什麼?!”

“不要撞飛普通人!”

在這樣的雨勢中衝撞時根本顧不上去注意行人了,不過在這種台風裏出來的行人本來就非常少,在衝出小路回到櫻田大道期間,一路上隻有幾名行人辛苦地撐著傘冒雨而行。

車子混入櫻田大道的車流中後,鬱叫了起來。

“為什麼?!為什麼良化特務機關會出現的啊?!而且還是老師最想去的國家……”

當麻似乎因為車子快速回轉而發了暈,鬱一邊撫著他的背。

沒有人回答鬱,堂上靜靜地拿出手機。

“……隊長嗎?我是堂上。良化特務機關在荷蘭大使館前布了防。”

簡短地交談過後,堂上說完“明白”便切斷了電話。

“情報的泄露管道之後再調查,現在先聽從緒形副隊長的指示。”

“我知道了。”

開著車的緒形暫時沒再開口,不過也隻沉默了很短的時間。

“老師,排第二的瑞典大使館也排除吧,現在還是先往最末位的美國大使館前進比較保險。荷蘭大使館前的封鎖還沒有布置完,雖然也有使館人員抵抗的因素,但如果是事前就有所準備的話,應該是會采用無法讓車子突破的方案,良化特務機關大概也是才得到情報不久。過了今天,敵人便會監視住所有的大使館,當前最要緊的,就是無論如何都要在今日內進到某一國的大使館……”

“我知道了,就交給你們吧。”

當麻用拿出覺悟的聲音回答道,他似乎已經從頭暈的情況中恢複過來了,直直地麵向前方坐著。

車子在櫻田大道上又拐回了來時的路,中途左拐的緒形慎重地在車流中穿行。

美國大使館和荷蘭大使館的田園風格完全不同,在金屬感的大樓正麵,星條旗在雨幕裏垂落著。

窗口全都塗著金屬色,從外麵應該很難窺視到內部。作為要地中的要地,也動員了日本的警察來這裏警戒,因此建有單人用的警衛亭。從預演時看到的各處情況可以比較出來,這裏是警戒最嚴的一處,在四周走動時即使隻是靠近正門一點,都會受到常規詢問。

緒形繞了一圈後,從溜池山王一側向著位於這片地區最高位置的、要塞般的大使館的正門開去。三岔路口盡頭便是大使館正門,在正門處接受查問時當麻試探地說了流亡事宜就得以通過了。

車子在大使館前一邊等待信號燈亮起一邊隨著前方車輛緩緩前進,就在下一次信號燈終於要亮起來之時——

一輛旅行車完全無視信號燈表示的行進方向,帶著威壓之勢從正麵衝向大使館前方,而且跟在橫翻過車身裝成事故般的第一輛車後,第二輛車也靠到鬱他們的車子邊。

“可惡!”

緒形踩著油門想衝出事故現場,但第二輛車上的良化隊員已經早一步下了車,大概是想用幫助前方出事故而橫翻的車子中的隊員作為急行的借口吧。

“快!”

叫出這聲的不是圖書隊員,而是警衛亭裏待機的警察。但是,帶著上了年紀的當麻是怎麼樣都來不及跑進大使館的,此時緒形也已經沒有用車子還擊的餘裕了。

“把車丟在這裏!在坡下向虎之門和溜池山王兵分兩路!手塚和小牧跟著我往虎之門!”

而鬱和當麻當然就跟著堂上了。

“為什麼!我會拖後腿的!請讓手塚跟著堂上教官吧!”

“不要羅羅嗦嗦,服從命令!”

在堂上的怒吼聲中,鬱下了車並將當麻引導出車外。

“站在老師前麵!在這種雨幕中你的身高看起來更像男的!”

堂上邊說邊從副駕駛座上下來,身上還斜背著一個商用包。緒形也拿著同樣的商用包,小牧將西裝上衣脫下來罩在頭上並躬起身。緒形像是壓過雨聲般地——不,是要讓良化隊員們聽到般地——叫出了聲。

“二正!帶女隊員回基地!太拖後腿了!”

然後緒形先跑了起來,手塚也立刻跟上,和緒形一同兩邊護著披上衣服又躬起腰的小牧跑開了。在這麼激烈的雨勢中,敵人到底是無法在一瞬間分清哪邊才是當麻。

“快點跑起來,士長!”

堂上和鬱也同樣兩邊護著真正的當麻跑起來。

“對不起!請等一下……”

鬱發揮出了女人的得意技,邊用帶著哭腔的聲音叫著邊邁著腳步。

“在你哭之前先動你的腳!”

也許還要向大使館說明借口,良化隊員並沒有全部來追當麻,不過就分配的追兵而言,大部分追擊的人還是被吸引到緒形那邊去了。

下了坡之後堂上讓當麻一個人躲在大樓的陰影裏,自己和鬱則毫不手軟地對追兵施展了平日訓練的成果。追上來的人有三個,以為有女人就大意了的良化隊員在不到一分鍾內就被打倒了。

緒形這隊就沒有使用這種埋伏,而是暫時為了牽製敵人而逃走,道路對麵隱約傳來模糊的眾多腳步聲,雨聲使得他們很難聽清。

“走到溜池山王之後就搭地鐵。您頂得住嗎?”

當麻向詢問的堂上點點頭。

“跑就跑不動了,走還可以。”

三人先在溜池山王站裏的商店中買了傘。雖然已經淋得濕透,但在這種天氣裏,沒有傘的三人組就實在太顯眼了,而且就算打了傘也濕透的人還有很多。

“接下來要怎麼辦?”

鬱站在地鐵站裏的自動售票機前問道,堂上的臉色也沉了下來。

“還真是難辦。敵人大概在都內都張了網……要怎麼回武藏境?”

離得最近的車站肯定被盯死了,要進入基地還需要隊上的掩護,而怎麼在良化特務機關的網下躲過他們的眼睛得到隊上的保護也是要考慮的事。

當麻卻帶著不死心的表情向上望著線路圖。

“從半藏門下去的話,很快就到英國大使館了……”

流亡這顆炸彈會在記者招待會上引爆,當麻還是對這一方案不死心,過了今天敵人對大使館的警戒就會非常嚴密,這便是讓他無法放棄的理由。

而且也不可能一直向媒體隱瞞情況,流亡是為了捅一捅世界輿論這個蜂巢的手段,現在失敗了的話效果就會減半,也正因為知道那個效果,當麻才會更覺悔恨吧。

到目前為止,當麻還未對警戒工作的方針提過一點自己的要求,或許是性格使然,既然向圖書隊求助就一切交給了圖書隊,這又使得他在此時提出的第一次要求更顯沉重。

不過即使是在這種時候,當麻也沒有采用強硬的態度。堂上垂下了眼,原本就是當麻書迷的他對這一要求更是難以拒絕。

鬱幾乎是無意識地握住了堂上的手,吃了一驚的堂上抬起臉。

“不能去看看嗎?去偷偷看一下,才好判斷情況,沒希望的話再逃走……不行嗎?”

鬱這麼說了後,堂上瞬間緊緊地回握鬱的手,然後放開了他。

“好,走吧。難得精銳都去作誘餌了,這樣無功而返也的確讓人窩火。”

在永田町換線之後,三人在半藏門站下了地鐵。

從地下走上地麵時,雨勢比之前更大了,而且還刮起了強風,撐塑料傘、折疊傘的話,傘會在一瞬間就被風刮跑或是吹折傘骨。

原本這片地方就是並排著不怎麼有人通過的小巷般的街道,由於台風的關係,人就更少了。

從地鐵出口走上一條向著皇宮方向的小路後,三人就看到了大使館,不過隻是圈住大使館廣闊占地中的一片頂部布置有防盜碎玻璃的高高的白牆。地圖上的英國大使館是沿著首都高速公路的一塊細長型地區,實際上看來,這個長方形的短邊有近100米,長邊則有300米以上。

三人停在大使館後方、能看到南角的位置上,堂上陷入了思考。

“該怎麼靠過去好……”

牆壁的高度在沒有道具的情況下是翻不過去的。

“沒有可以借助的道具……大使館內應該也在各處都裝有監視裝置,一旦發現可疑人員入侵,大使館的警衛就會立刻撲過來。”

“堂上教官,你說的和玄田隊長好象。”

堂上立刻換上張不高興的臉轉向鬱。

“這隻是最合理的考量。監視裝置隻有大使館的警衛能看到,會過來的也是他們的警衛,把身家性命完全交給別人,要說不安當然還是會不安。”

在因為自己無法指揮到最後這點上和玄田很像,鬱是這麼想的,但如果說出來的話會惹堂上討厭,她也就藏在心裏了。

與此相對,她提了一個方案。

“我沿外牆繞到正門看看有沒有良化隊員在。一個女人獨自出現的話應該不會引起懷疑,堂上教官請帶當麻老師沿外牆從背後繞到對角去吧。”

這個提案讓堂上沉下了臉。

“不,這……”

“保護當麻先生是最優先的吧?我無法在萬一的情況下做出最適合的判斷,在這種情況下當然是由我來當探子了。我們就在對角會合吧,看結果再做打算。”

鬱有些強硬地再次要求之後,依然沉著臉的堂上表示了同意。

“聽好,不要有任何引人懷疑的舉動,不要在正門前停留。一開始就慢慢走,隻要在走的過程中觀察就可以了。”

隨後堂上就帶著當麻沿外牆從背後向對角繞去,鬱則沿短邊向正門繞去。

快步走過短邊之後,她轉到了正門前的路上。大使館前的路是兩旁種著行道樹的人行道,平日裏都活有人在這散步或是溜狗,不過今天的雨勢已經讓道路變得非常泥濘。直接通過正門的隻有這條散步道,但今天光是走過這裏就非常可疑了。

沒有辦法的鬱隻得走上不是被行道數夾著的石子路,不過這裏也被泥水淹沒了,腳邊的情況並沒有什麼不同,隻是土路和石子路當中當然是選擇石子路才自然,至少女性是不會選擇踏足一片汪洋的散步道。

鬱邁著小步,讓傘被風吹得不停翻飛(這不是演技而是真實情況),裝出匆忙在走的樣子。自己平常的言行都和普通女性有點差別,這種時候要怎麼做才像“女孩子”,在這點上鬱微妙地不太有自信。

正門在大使館區域偏北,從南端走過去有些遠。

途中鬱和幾名公司職員打扮的男性錯身而過,個個都是把公事包壓在胸前邁著大步前進,雨和風從四麵八方湧來,根本掌握不了傘的方向。

一邊四處窺探著一邊走向正門的鬱突然不安起來,她注意到剛才錯身的人全都拿著東西。

穿著女式西裝手上卻空著,總有點違和感,鬱才想起剛剛應該把堂上背的商用包借過來。

不過,走到這裏才轉回身更顯可疑,鬱狠了狠心繼續朝向正門走去,這時她已經看到門內外都部署有穿著雨衣的警察。

大使館門前的路鋪著磚,此時那段磚道路麵上強行停著一輛和大使館懷舊風格不符的旅行車。

穿著黑色雨衣的良化隊員在正門四周轉來轉去。鬱沒有別開眼,反而用看熱鬧似的眼神毫不客氣地盯著看,當然腳步並沒有停下。或許是習慣被這樣盯著看了,良化隊員並沒有特別在意鬱。

任務完成,之後就是和堂上會合了,鬱壓抑下急噪的腳步保持著穩定的速度。

就在通過正門之時,風向突然改變了。

“呀!”

瞬間傘骨就折了幾根。

“討厭,真是的!”

心髒砰砰地猛跳著,鬱邊在心裏慘叫邊折起了傘。

“真是倒黴!”

將傘挾在手臂下後,鬱抬起手擋在臉前繼續向前走,身後並沒有被追的感覺,因為這也是暴風雨中常見的事故了吧。

鬱到達預定地點後,堂上和當麻已經等在那裏了。

“你的傘怎麼了?”

“被風吹壞了……先別管這個,正門果然有良化特務機關在盯著,這裏也不行了。”

聽了鬱的報告後,堂上轉向了當麻。

“老師,我記得車站另一邊有愛爾蘭大使館和葡萄牙大使館,都比英國大使館規模小,說不定敵人還沒有防到那邊,要不要去看看?”

“說的也是,難得來到這裏了。”

就在三人準備沿著大使館的短邊離開之時——

“喂,那邊的!”

從這種盛氣淩人的叫聲就能聽出來,是良化隊員。

聲音是從鬱走過的路上追來的,剛才小小事故還是引來懷疑了吧。鬱和堂上對視一眼後轉回了身。

“什麼事?”

“剛才你的傘壞了吧,如果不介意用這把的話……”

穿著雨衣的良化隊員拿著一把他用不上的塑料傘,但這時,他看到站在鬱身後的堂上和當麻起了疑心,特別是對當麻。

“你是……!”

男人將手伸進懷裏取出了步話機。

抱歉,雖然很感謝你擔心傘被弄壞的我,不過抱歉了。——邊在心中道著歉,鬱邊將壞掉的傘用力向男人砸去。

——現在我們是敵人!

趁著男人畏縮的空隙,堂上拉著當麻的手跑了起來。為了躲過眼前這名良化隊員的目光,三人在兩條小路的交叉點上拐進了左邊,本來順著說好的路走幾乎是直通另兩處候補大使館的。

跑出十幾米後再次左轉了。

“要想辦法進到半藏門甩掉追兵!換個出口也離大使館更近!”

堂上隻能憑著方向感來選擇走哪條小路,為了甩掉已經追上來的敵人而不斷在小路上改變方向,想誤導敵人對這邊的前進方向做出相反的判斷。當麻已經上氣不接下氣了,幾乎是被堂上和鬱兩人架著跑。

但,通往半藏門的路已經被良化隊員堵住,不管轉向哪個方向都有穿著黑色雨衣的人影在堵截。

結果三人被追逼上了和半藏門完全相反的方向。

“車!去試試攔車!”

“我試試!”

鬱跑上快車道,向開過來的計程趁猛揮手,但沒有一輛是空車。就在鬱想著要不要索性跑到車前去攔時——

砰!一道熟悉的響聲撕開雨聲灌入鬱的耳裏。

鬱轉向堂上時,正看到他如同像後扭身般地倒了下去。

而穿過雨幕便能看到身穿黑雨衣的良化隊員。

“堂上教官!”

鬱立刻靠到堂上身邊扶起了他,他的右大腿上已經流出鮮血。

對方開槍了。雖然因為台風而極少有人出現,但對方竟然在並不是不會有人路過的散步道上開了槍,明明在如此強風下根本不知道子彈會打中什麼人!

“嗚!”

呻吟著的堂上將手伸進斜挎著的商用包裏,掏出一把SIG-P220。

他將槍對準了數十米外的黑雨衣們,但最終還是顧慮著會打到人而轉向空中扣了扳機。

或許這下威懾起了效果,黑雨衣們都藏身到了拐角處。

“這離市穀站不遠,你帶當麻老師過去……這裏我來拖住。”

鬱立刻叫起“我不要”,雖然應該以當麻為先,但她心中的順序卻不同。

堂上腿上流出的血都還來不及結成鐵鏽色的血塊就被暴雨衝走了。

曾被緒形評為讓他們“占著天時”的雨現在已經轉變為敵人了,如果把傷都沒包紮的堂上獨自留下來對付敵人,那用不了多久他就會因為失血過多而生命垂危。

“不能丟下你逃走,你想就這樣淋著雨和敵人周旋嗎?”

當麻也用一副沉痛的臉色這麼說。

“看這出血的狀況可能都傷到動脈了,這樣下去就算流血過多而死也不奇怪。”

“我沒事,你們快走!快走,笠原!”

“我不要!”

有了當麻的支持鬱更是拚命反對,一邊解下堂上的領帶來幫他止血,雖然隻是不完全的處理,但總比完全不處理強。

“當麻老師,請您自己逃吧!我要照顧教官!”

這時,車道上突然傳來了聲音。

“喂,你們是圖書隊的人和那位作家老師嗎?!”

鬱回過頭,看到一名坐在舊卡車裏的中年男人在衝這邊喊話。

“是,怎麼?!”

“打傷那位小哥的是良化委員會?!”

“對!”

鬱咬牙切齒地回喊著,也許她已經哭了出來,暴雨將淚、血、汗都一塊衝刷掉了。

“市穀站就在附近,混進地鐵去吧!我在這裏拖時間讓你們逃進車站去!”

“咦,但是……”

你要怎麼做——鬱歪著頭表示疑惑,男人嘻嘻地笑了。

“我也簽了名的!既然是良化委員會在和你們衝突,我當然站在你們這邊!”

男人邊喊著“快走吧”邊揮著手,鬱還是有些介意他要怎麼阻止良化隊員,不過她很快用肩架起瘸著腿的堂上向車站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