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坦汗顧不了多想,他率大軍很快殺到大同城下。阿拉坦汗剛要下令攻城,城門開了,一支出殯的隊伍迎麵而來,走在最前麵的是一個中年婦人,她頭戴麻冠,身披重孝,腰係麻繩,腳穿麻鞋。婦人身邊有個十六七歲的姑娘,姑娘也跟婦人一樣,一身孝服。在兩個人的身後,一群人抬著三口棺材。
阿拉坦汗定睛一看,那不是姐姐孟姑和外甥女雪兒嗎?他的心不由得一顫。
孟姑來到陣前,她抹了一把眼淚,喝道:“阿拉坦,你出來!”
阿拉坦汗跳下馬,緊走幾步來到孟姑麵前:“姐姐。”
孟姑渾身顫抖:“你,你還記得我這個姐姐?我問你,我的丈夫和兩個兒子是怎麼死的?”
阿拉坦汗道:“姐姐,我告訴過你讓他們報出自己的姓名,可他們沒報啊……”
孟姑的眼睛紅紅的,她吼道:“胡說!哪怕你把他們父子打傷、致殘,我都不怪你,可你卻向他們下毒手……你這個虛情假意的偽君子!”
孟姑的話就跟鞭子一樣抽在阿拉坦汗的心上,他不知該怎麼向姐姐解釋。
孟姑仰天長嘯:“天哪!我還把自己當成是黃金家族的後代,可黃金家族的子孫卻殺了我的三個親人,我是多麼可笑,多麼可悲啊!”
說著,孟姑一把拽下胸前的虎頭金飾,“啪”扔到阿拉坦汗的臉上:“這個金飾還給你!從今以後,我跟你們黃金家族沒有任何關係!”
達雲恰撿起金飾,跪在孟姑麵前:“姑姑,這是誤會,真是誤會!姑父和兩位表兄的的確確沒報姓名,不然,辛愛黃大哥是不會的,姑姑!”
在大同期間,雖然達雲恰和孟姑、雪兒母女相處的時間不長,但達雲恰的學識卻贏得了孟姑和雪兒的好感。然而,現在全變了。
雪兒攙著孟姑:“娘,不要相信他們的鬼話!”
達雲恰仍在解釋,雪兒憤恨地緊咬牙:“你給我聽好了,總有一天我要為爹和哥哥們報仇!”
孟姑和雪兒及這些出殯的隊伍穿過阿拉坦汗的軍隊遠去。阿拉坦汗的心就像掉進冰窖裏一般。
達雲恰把虎頭金飾捧到阿拉坦汗麵前:“阿爸,這,這怎麼辦?”
阿拉坦汗把金飾掛在達雲恰的脖子上:“恰兒,你就收著吧。”
辛愛黃一直站在後麵,他眉頭緊皺,一言未發。
阿拉坦汗神情沮喪,半晌,他低沉地說:“撤兵!”
阿拉坦汗帶著兩萬大軍退出長城,回到豐州灘。
天陰沉沉的,阿拉坦汗獨自在帳中踱著。
一個探馬走了進來:“啟稟可汗,大同新來一個巡撫,此人姓仇名鸞。他調集八萬大軍,揚言要馬踏豐州灘,生擒,生擒……”
當兵的沒敢繼續往下說。
阿拉坦汗麵無表情:“他要生擒我,是嗎?”
軍兵點點頭:“正是。”
阿拉坦汗一擺手:“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連日來,阿拉坦汗一直很鬱悶,他出了大帳向阿噶的帳篷走來。剛到阿噶帳前,裏麵傳來阿噶和辛愛黃的對話。
阿噶道:“你阿爸不是怪你,他是覺得對不起你姑姑,對不起你死去的祖母。”
辛愛黃分辯道:“這個也對不起,那個也對不起,那還能打仗嗎?本來張世達全軍覆沒,大同唾手可得,可姑姑這麼一鬧,阿爸就撤兵了。阿爸為什麼不想想,他這樣做,對得起被嘉靖殺的那些冤魂嗎?”
阿噶長歎一聲:“你說的話也有道理。從親情上講,你阿爸的做法無可挑剔,可從兩國交兵來講,你阿爸是有點兒草率了。不過,你阿爸是一代英主,他會明白的。”
阿拉坦汗撩帳簾走了進來,辛愛黃有點兒手足無措:“阿爸……”
阿拉坦汗悠悠地說:“義父說得對,撤兵之事我是草率了,不過,這也算是對額吉和孟姑姐姐的一點兒補償吧。從現在起,我再無顧慮,我一定要讓嘉靖領教我蒙古鐵騎的神威!”
辛愛黃激動起來:“阿爸要再打大同嗎?”
阿拉坦汗點點頭:“仇鸞口出狂言,我要趁仇鸞未集結兵馬之前占領大同,殺進北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