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2 / 2)

我在懷孕的一年裏,聽他反復解釋這些事,隻裝作聾子和啞巴,很少回應他。

直到他說起許平關在信件中告訴他,草原上的部落勇士,看上了哪個女子,會直接扛進家中,懷了孕便能好好過日子。

我那天沒忍住給了他一耳光。

我一字一頓道:“希望許平關也遭遇和我一樣的事。”

他又一次淚眼朦朧:“我心悅你,玉竹。”

他寸步不離守著我,整個人迅速消瘦下來。

有時夜裏醒來稍動一下,他便會立馬驚醒,把我攬進懷裏拍撫。

我總是摸著懷裏的金簪,一動也不動。

大夫診脈時告訴他我昔時中毒之事,他哭得眼皮紅腫,不停道歉懺悔,說他那夜太累了,沒有注意到我倒下,並且承諾以後時時觀照著我,再也不丟下我。

我十分嫌棄,問他:“如果她也在呢,你還會不會毫不猶豫奔向我?”

他的眼神裏流淌著絕望,是那種辯無可辯的、被判了死刑的絕望。

我有時也會想起幼年時的事,漸漸也覺得好似沒什麼好想的。

一開始就是一腔情願罷了。

我生下孩子之後,並不想去看她。

我知道煜王爺一定會疼她。

無論是因為他口中對我的愛慕,還是他對許平關的承諾,我都篤定著,並不願意去想別的可能。

我在去金陵的水路上遇到水匪,又被幾年前遇到的禁衛隊長救了一次。

我記得他叫李翊。

他一路護送我和裊裊到金陵,我才知道他辭官歸鄉,恰巧也在金陵。

他說不如做些生意,看宮門太苦了,俸祿還低。

我深表認同。

爹爹帶我去看了娘親,我在家中待了半年。

李翊時常過來找我爹對弈,也不知道一個武將如何懂那麼多。

有一日爹爹走棋到一半,突然被人叫走了。

我遠遠坐在廊下繡花。

那個好看的莽夫隔著老遠道:

“我買了兩匹好馬,要不要一起去邊關?”

我放下繡花針,仔仔細細看他的臉。

與我那前夫截然不同的一張臉,很漂亮,眉眼深邃。

不是個薄情相。

我望向他的眼睛深處,隻聽到自己的聲音輕輕響起:

“等我為阿爹繡完這一年的衣裳,如若天氣還涼爽,那便一道去吧。”

時值夏日,有一滴汗珠順著他的下頜滑過,順著喉結沒入衣領。

那喉結動了一動:

“我可以幫你,我從前在戰場上 也縫過衣,納過鞋底。”

他一邊說著,從衣襟裏摸出一根繡花針來。

我不由笑出聲來。

那一日天氣十分好,阿爹遲遲未歸。

我什麼也沒多想,隻看著遠遠坐在我對麵、修長手指間舉著一根繡花針的救命恩人。

他坐立難安,沒有輕易靠近。

眼底盛滿笑意。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