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皖山皖水皖戶人家(2 / 2)

隻是,那京城大門前,一個帶著遺憾,帶著責任的年輕人,右手拿著書,左手拿著油紙雨傘,在京城前,抬眼看了一下。

“原來到了京城啊。”這是心底默念的一句話,本想說的,可是由於種種原因導致他不能說出這句話,當然,不止這句話,還有無數的話,想說的卻都說不出口,然後繼續行路,繞過了京城,沒有進去,而是朝著那京城之後的書院走去。

書院,說是書院,但卻不是書院,書,隻有一本,放在大門前,那是一本石書,看的懂得,自然是看得懂,看不懂的,自然是看不懂的。

京城之人都知道,這是一本書,隻是沒人知道它是一本怎樣的書,據說每個人看過之後,裏麵的內容都不能記下來,看過之後便忘記了,哪怕你記性再好也不行。

讀書人停下來,看著眼前的石書,一言不發,不是不發而是發不出。

沉默不是不說,更多的是說不出,就像此刻,他真的想說,可是卻說不出。哪怕是一個字。

看著書,那本被無數人看過的書,是一本石書,一本無人能看懂,卻又是每個人都能看懂的書,今天隻有一個人在這裏看書,寂靜的落針可聞,沒有一絲聲響。

眨眼之間,也許是過去了一柱香的時間,沒人清楚這個年輕人看到了什麼,隻是那緊握的拳頭似乎是表明著什麼。年輕人閉上了眼睛,眼睛裏滿是淚痕。

哭?

不!那是傷心!

那是怎樣的痛啊,能讓這樣一個平生隻流過兩次淚水的讀書人落了淚。第一次還是在那初生年齡裏的嚎啕大哭,那時,他尚未理解何為“世間”啊。

當然,這是第三次。

再次拿起書,拿起手中的書,那是一本看了千餘遍的書,至今還在看,隻是那一絲明悟尚未到來罷了。

看著無數人希望得到的書籍,年輕人再次一撇而過,還是那道城牆,偉岸而不失華麗,這是皖國的國都——潘都。

很多人都是擠破了腦袋往這邊跑,可是,這個年輕人,匆匆間,來過,卻隻是輕輕一撇,然後,一笑而過,就像是浮雲一般,來過,也去過。

年輕的心,也許從未平靜過,但此刻,祁康的心中,永遠忘不了那個片段,那個支離破碎的片段,隻是那個片段為何能存留在他的心中,無人可知,也無從得知。

沒有經曆過潘都的繁華,沒有曆經皖國事變,這一生,十五年來,沒有說過一句完整的話,但卻永遠忘不了當年的事情,一轉眼,當年還是繈褓之中的嬰兒,如今卻已然是手拿書本的年輕小夥子了。

走在那無盡頭的官道上,年輕人始終埋頭讀書,一頁,永遠是那一頁,不是不翻,而是他清楚的知道後麵一頁寫了什麼字,講的什麼內容,他能聽見,能看見,但就是說不出來,天生殘疾,不是,卻也差不多。

走著走著,官道上出現了一輛四匹駿馬拉的錦車,平穩而勻速,在官道上悠然前行。駿馬似乎很不樂意這種龜速,隻是四蹄狠狠地跺著官道以此來發泄心中的不滿,可那錦車裏的大人物卻是不急不躁,似乎是對那駿馬的“狠跺”很是喜愛。

“喂,閃開點,別擋道。”車夫看見前麵的人,大聲嚷道,可是回應他的卻是沉寂,死一般的沉寂,隻有那四匹駿馬不安焦躁的跺步聲,其餘之外,沒有了別的任何聲響。

右手捧書,左手懸下,手中拿著一把油紙傘,背上背著一個略微鼓起的包袱。身穿青麻粗布長衫,腳上一雙破舊的布鞋,一看就知道這不是啥有錢人家的孩子,車夫有點不悅,這個世道,什麼人都有,一個小孩子家家的,不學好,學什麼人家裝傻充愣攔馬車,是活的不帶勁了,想要自尋短見麼?

馬車在行進,沒有選擇撞上去,而是繞過年輕人,在旁邊經過了。

不知是無意而為,還是有意為之,馬車裏的人歎了一句,那皖山皖水間,卻不失為一個好去處啊。

聲音,似熟非熟,但那道讓祁康著迷的天籟之音,卻是輕悠悠的始終飄蕩在祁康的腦海之中,揮散不去。

年輕人始終平靜的眸子中,泛起了一絲波瀾,隻是那還未泛起哪怕是一絲浪花的波瀾,在頃刻間煙消雲散,仿佛從未出現過,小夥子任何動作都沒有發生,繼續穩步前行。

世界還是那個世界,皖國還是那個皖國,隻是當年那個處在繈褓之中看過一代興衰的祁康卻已然不是那個祁康了。

皖山皖水,皖戶人家,去的始終去了,該來的,也不遠了。

駿馬拉的錦車一去不回頭,最終在哪裏停下,還得看車裏人的嗜好。

隻是那行走在官道上的年輕人,收起了書,放進懷裏,加快了腳步,大步向前走去,平靜的官道上,留下一串串淅瀝淅瀝的聲響,緩慢的撐起油紙傘,年輕人看著天,無奈的搖了搖頭,始終沒有一句話,眼神裏可能是在說這啥子天氣啊,怎麼雨水說來就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