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章 情劫難渡(2 / 3)

其實現在他就可以回去了,人見到了,活著呢,這就算看過了,過得好不好傷的重不重都與他無關,可是忽然他有了好奇,他很少有好奇的事情,但是這次想知道為什麼,什麼劫數讓他甘願如此?

集市慢慢散了,葉故之好像賣出去的東西不多,小雞在籃子裏嘰嘰喳喳,雞蛋也還是那半籃子,他左手拎起裝小雞的籃子,彎腰用右手去拿裝雞蛋的籃子,第一下沒拎起來,他呼了口氣又拎了一下才拿起來挎在手臂上。

賀蘭涯也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看了一眼被馬吃完的甜瓜,背著手牽著馬遠遠跟著葉故之,往北側山裏走去。

兩人走了很長一段路,進了山又走了一段路,樹林很靜隻有他們兩人,偶爾有鳥雀聲音。

葉故之在一處平地停了腳步,把倆個籃子放在地上,看似隨意的折了身旁一枝樹枝,隨手甩了兩下轉身道:“這位朋友,遠道而來是為葉某嗎?”

賀蘭涯沒答話,撥開眼前樹枝走近,看他手裏的細長似劍的樹枝和姿勢笑了,看來葉故之之前是用劍的:“先生不要誤會,我沒有惡意,隻是聽說先生從遠處來似乎有故事,我就是想聽聽故事。”

葉故之歪頭看他,溫和的笑,眼神卻帶著犀利的探究:“哦?那葉某人真是受寵若驚。”

賀蘭涯與他保持著兩丈距離,雙手抱拳微微行禮:“在下來自瑞安賀家,家中排行十一,喜歡到處遊曆收集故事寫些話本,敢問先生該如何稱呼?”他一向信口開河。

葉故之看著他,在思考什麼,忽然扔了樹枝拍了拍手說:“在下姓葉,賀公子隨意稱呼吧。”說完去拎那倆個籃子。

賀蘭涯看著他道:“葉先生住在山上?這幾日我住在附近,得了空閑可否與先生聊聊?”

葉故之拿好籃子沒再看他淡淡一句:“賀公子,在此別過。”轉身往山上走去。

賀蘭涯站在原地看了他一會兒,牽著馬下了山。

第二日,賀蘭涯一早就上山,自顧自的坐在葉故之門外的石墩子上,也不說話隻是看著遠處山嵐霧氣。

葉故之一出門便看見他,有些驚訝,然後小聲一句來者是客,倒了杯水放在石桌上,禮貌道:“賀公子早。”

賀蘭涯客氣的點頭,朝他微笑:“葉先生早。”

之後倆人便也不再說話。

如此過了幾日,是風是雨賀蘭涯都坐在那個石墩上,一坐就是一天。

這天,葉故之喂完雞走過賀蘭涯身邊說:“賀公子究竟想從葉某這裏得到什麼?”

賀蘭涯喝了口水,側目看著他把喂雞的穀糠放在門口說:“隻是想聽聽你的故事。”

葉故之頓了頓沒再答話。

之後又過了幾日,賀蘭涯買了一小壇梨花白放在石桌上,酒壇上扣著倆個寬口粗陶的酒盞,他把酒盞放好倒上酒道:“葉先生,今日十五月圓,花前月下好時節,你我把酒言歡吧。”

葉故之依舊是神色淡淡的看了一眼說:“我不喝酒。”

賀蘭涯沒理他,舉起酒盞朝著南邊槐安鎮的方向看去然後一口飲盡,放下之後又倒了一盞,如此三盞之後,他看著葉故之說:“我的心上人與你有些相似。”

葉故之眉頭緊了一下,看向賀蘭涯。

“隻是他沒你眼裏那一層愁和傷,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像我這樣動了真心。”賀蘭涯抬起手,高高舉起,五指張開擋著月光,臉上有了幾塊斑駁的光影,“但是我做了個夢,夢裏他的臉上和你的神情很像,然後他不見了,我想知道發生了什麼才讓他那麼哀傷,所以我想聽聽你的故事,也許…也許我能做什麼不讓他痛苦。”

葉故之坐在他對麵的石墩上把酒盞推遠了些,沉默了許久說:“我愛的人,是個男人,他將傳家的發簪送給我了,還將半幅身家性命交到我手上,而我曾在中元街頭對他許下承諾,助他事業高成,護他安康平安。我不敢有一刻喘息,我不敢有一絲真情表露,我與他都有自己要做的事要擔的責任,我們不能有可能。”

賀蘭涯側頭看他問道:“他傷的你?”

葉故之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嗯,我殺了他的長子,那孩子…是個魔鬼,但是畢竟是他的孩子,是我的錯,應該一開始就神不知鬼不覺做的事拖了很久,我被情感左右心軟了,結果走了彎路又讓很多人丟了性命,到最後還是不得不殺了那孩子,傷了他的心。”

賀蘭涯又喝了一盞酒,一手支著臉頰一手食指輕輕點著桌麵問道:“為何不回到來處?你在等他?”

葉故之看著他敲動的手指搖了搖頭,看向東方說:“手上沾了血,不配回去了,我師父曾說我有一劫難,我逃了許多年想躲過,現在不想逃了。”

賀蘭涯停了動作抬眼看他:“心灰意冷?”

葉故之轉頭看向西南方向輕聲說:“不,是明白了苦短…情長…”

兩人沒再說話,過了許久,直到月圓高照時分賀蘭涯喝了最後一口酒,他該走了,於是站起身想祝葉故之長命百歲,卻知道他沒有百歲了,想了想說:“葉故之,我祝你得償所願。”

葉故之一愣,微笑道:“感謝賀公子,我便祝你們雍雍喈喈,福祿攸歸。”

賀蘭涯沒再停留,走了兩步又被葉故之叫住:“賀公子,葉某有一事想勞煩公子幫忙。”

賀蘭涯轉身看他:“請說。”

葉故之緩緩道:“幫我轉達給我師父,讓他不必記掛我這蠢笨又不孝的徒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