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第三章 萬毒真經
西安城北,一大叢翠綠的修竹,順著一條碎石子道路延展開去。
高聳繁盛的竹林,被大風穿過,發出陣陣清響。
竹葉簌簌聲中,飄落不少枯黃了的竹葉。
在一望無垠的雪原裏,這叢叢修竹,顯得更加青綠,生意盎然。
清晨和煦的陽光,投射在這裏,視線穿過根根粗壯的竹枝,可以看到紅牆綠瓦在陽光下舒展。
石砥中牽著紅馬,隨著毒門五聖來到這裏。
他抬頭望著竹梢上翠綠的葉片,道:“這一片翠竹修笞真是怡人胸懷!”
天蜈顧通笑道:“老朽自五十年前買下這莊院,親手植下這些翠竹,數十年來才繁植成這等青茂……”
他臉上泛過淒然的表情,歎了口氣,尊者昔年最愛修竹,所以我們搜集天下的各樣竹種,栽植於此,希望有一日尊者能來此地,沒想到五十年轉瞬即過。”
石砥中一見其他四個老者臉上都泛起哀愁的表情,似乎都正在懷念著碧眼尊者。
他暗忖道:“這五個老者身為毒門五聖,為何卻居於這種莊院之中,看他們對碧眼尊者如此懷念,但又不是他的弟子。”
他腦中閃過許多念頭,卻一絲也都沒有碧眼尊者的影子。
石砥中不由暗歎道:“我真不知何時認識碧眼尊者,又不知何時學會這一身的邪功,唉!
昆侖山的白雪被我想起來了,那以後的事卻依然一點都記不起來……”
過了碎石小道,來到一座紅磚牆前。
那高聳的圍牆上,開了一個月亮洞口,紅漆的大門上有兩個黥獸形鐵環。
天蠍孫錚舉手拿起鐵環在門上一敲,僅一會兒一個頭留丫角的小童將大門打開。
那小童雙眼如同點墨,烏溜溜地望著石砥中,然後欣然叫了聲爺爺,飛身撲進孫錚懷裏。
孫錚嗬嗬一笑,將那小童抱住,道:“玉陵!你怎麼到前院來,二叔呢?”
那小童道:“他跟爹爹到前柳家莊去了,聽說那兒滿院都是死人。”
他眼珠連閃,問道:“大爺爺,你們趕到那裏去,有沒有看到滿院的死人?”
天蜈顧通哈哈笑道:“玉陵,你聽誰說我們到柳家莊去,你這小精靈!”
那小童指著石砥中,道:“爺爺,這位大哥哥可是柳家莊裏來的?”
天蜈顧通臉色一沉,道:“別胡說,來見過掌門師祖石砥中!”
那小童臉上掠過詫之色,兩眼滿是不信之意。
孫錚將那小童放在地上,喝道:“快來叩拜掌門師祖,聽到沒有?”
那小童趕忙趴了下去,叩頭道:“孫玉陵叩見師祖!”
石砥中臉上一紅,彎腰將孫玉陵托了起來,道:“不要多禮!”
孫錚攙起孫玉陵,笑道:“小孫無知,尚請掌門人原諒!”
石砥中道:“我不慣客套,希望你不要這樣稱呼,因為我也不知道我是否真是碧眼尊者之徒……”
天蜈顧通道:“天下之間,惟有我毒門掌門之人,方會本門最高心法‘毒魔神功’,武林之中也惟有懂得這種神功之人,在運功時雙眼泛出碧光……”
他咳了一聲,又道:“所以我們對掌門人你的身分深信不疑,隻是你的記憶力方麵……”
他望了望其他四人,繼續道:“可惜前麵柳家莊莊主賽華陀柳並,本來醫術精通,誰知昨晚被幽靈宮派人將全莊之人都殺死,否則他定可治好掌門人你這種失去記憶之症,不過還可以另外設法……”
石砥中突地又想起羅盈來了,他脫口叫道:“糟糕!她掙脫我的手跑了出去,不知到那裏去了沒有?”
他立定腳步,又道:“我要到柳家莊去看看!”
孫錚道:“我兩個犬子都已經趕到柳家莊去了,掌門人,你還是先在此休息,待他們回來,先將那兒情形弄清楚再去吧!”
石砥中一想,道:“好吧!我等一下再去!”
這裏有一個大漢自假山旁的一條小徑奔了過來,嚷叫道:“陵少爺,你跑到哪裏去了!”
當他一眼望見毒門五聖時,頓時定住身子,躬身道:“老莊主回來了。”
天蜈顧通哼了一聲,道:“你們怎麼跑到側院去了,不記得我怎麼吩咐的嗎?”
那中年大漢漲紅了臉,口吃地道:“陵少爺他說捉迷藏……”
天蠍孫錚臉色一沉,道:“不要多說了!快將這匹馬牽到後院馬房去,用上好的黃豆和麥喂飽……”
石砥中拍了拍馬頭,將韁繩交給那個大漢,道:“你替它全身用於抹布擦擦,然後讓它單獨在一個棚裏休息。”
孫錚等到那大漢將紅馬牽走,對石砥中道:“掌門人,從這邊來才是前院客廳,近二十年來,我們已不大過問莊中之事,都是居住在後院桃林裏,專門培養毒物,精研各種毒性之效……”
石砥中隨著孫錚向左邊一條碎石道行去,穿過一座月形洞門,來到大樓邊。
這莊院極大,樓房櫛比鱗次,重重疊疊,朱梁畫棟,飛簷樓閣,莊麗雄偉。
屋頂上堆著一層雪,簷上還掛著一根根的冰柱,在陽光映照下,閃著晶瑩的光輝……
石砥中讚道:“好漂亮的屋子!”
天蟆一摸頷下白髯,得意地道:“這屋宇庭院的布置建設都是我所計劃的!”
天蛛洪鏈笑道:“老三!你練了蛤蟆功,把臉皮愈練愈厚,虧你還好意思說得出口!”
天蟆鄭鑫一瞪眼,道:“我活了七十二歲,還有什麼不好意思說的事,小心惹惱了我,給你一記蛤蟆功!?
天蛛洪鏈掀髯而笑,道:“哈哈!你那兩套我還不了如指掌,少胡吹了……”
他們談笑之間,已經繞過回廊,來到大廳裏。
一跨進廳內,很快地便有侍女送上茶來。
石砥中坐在紫檀木的太師椅上,輕輕撫摸著茶幾上鑲著的一塊大理石。
在他的記憶裏,這一切都是新奇的。
那些可以記憶的是在白雪皚皚的山頂與寒風颯颯的冬夜……
根本沒有這種寧靜而溫馨的情調,可使得他心情恬靜安寧。
他喝了口茶,緩緩閉上眼睛,讓茶中那縷清香鑽入肺中。
天蜈顧通道:“掌門人,你該休息了,臥房已經準備好了。”
石砥中睜開眼睛,慌忙道:“不!我不是想睡覺,我隻是覺得這種溫暖的環境使得心裏非常舒暢。”
他目光投射在擺在牆角的冬青,和燃著炭擺在茶幾旁的獸爐,繼續道:“所以我閉上眼睛靜靜領略這種溫馨。”
“哦——”顧通點了點頭,歎道:“掌門人你一定是出身寒門,幼逢孤露。”
石砥中輕皺雙眉,沉思了一下,搖搖頭道:“我倒不是出身寒門,我記得我還有幢大房子,但是細細一想又想不起來。”
顧通輕撫頷下長髯,感歎地道:“我們師兄弟都是自幼孤露,出身寒賤之門,自幼即流浪江湖,淪落為扒竊,後來幸得碧眼尊者見我們可憐,收為侍童,傳授我們做人之道,以及武功技擊……”
他微微一頓,端起茶杯,在掌上旋了一匝,道:“但是他卻一直不肯收我們為徒,因為嫌我們資稟不夠,不過當時我們五人在江湖也博得小小的名聲……”
他輕歎了一口氣,繼續道:“後來他行遍江湖各大名山,終於在瀾滄江畔得到一本‘萬毒真經’,三年之後,他創立‘萬毒門’於苗疆點蒼山南麓,但是江湖上卻僅稱本門為毒門”
石砥中這才恍然為何這五個老者都年屆七十,還如此尊敬碧眼尊者,念念不忘於他。
以至於自己莫明其妙地當上了毒門掌門……
顧通低垂著頭道:“毒門以毒功聞於世,著實使江湖上震驚了好一陣子,但是五十年前碧眼尊者卻在準備動身中原之際,消失了蹤影,直到今天還未找到。”
天蛛洪鏈接道:“我們兄弟五人,從十多歲起便跟隨尊者,所以自尊者失蹤後,我們便脫離毒門自南疆搬來中原,到處尋覓尊者下落……”
“由於我們的不加過問,毒門也從此分裂為二。”
天蜈顧通輕歎口氣,又道:“由於我們不算尊者嫡傳弟子,所以我們雖被尊者尊為毒門五聖,卻不能管南北兩宗分開之事。”
石砥中哦了一聲,道:“現在毒門是分為南北兩宗,那麼他們雙方會不會發生爭執之事?”
天蠍孫錚搖頭道:“江湖也有二十年沒有看到毒門中人活動了,這是我們兄弟抑製南宗門人行走江湖所致,我們總不願眼見毒門互相殘殺而自絕於江湖。”
他歎了一口氣,又道:“我們總希望能將尊者找到,好使毒門一統南北兩宗,恢複昔日的……”
他話聲未了,大廳之外,匆匆奔進兩個中年人。
他們一齊躬身,朝毒門五聖道:“伯伯們回來了,侄兒叩見各位伯伯……”
天蠍孫錚道:“傑兒、銘兒見過石師叔!”
那左首中年漢子臉上微微現出一絲猶疑之色,但立即便躬身朝石砥中道:“孫定傑叩見師叔!”
那右首較為矮胖的中年漢子,臉現尷尬地躬身抱拳,道:“孫定銘叩見師叔!”
石砥中臉上一紅,趕忙立身麵起,道:“兩位世兄請勿多禮。”
天蜈顧通見到這兩個中年漢子臉上的尷尬之色,哈哈一笑,道:“傑兒,銘兒,你們認為石師叔太年輕是嗎?有點不好意思。”
天蠍孫錚臉色一沉,道:“你們可知石師叔為碧眼尊者嫡傳弟子,輩分自是較你等高上一輩,豈可如此臉現傲慢之色。”
石砥中忙道:“兩位師兄請勿多禮,在下石砥中年輕識淺。”
“石砥中?”孫定傑吃了一驚,道:“師叔就是江湖上傳言的回天劍客?”
石砥中輕皺雙眉,道:“我想那就是我吧!”
天蜈顧通詫異地道:“定傑,你怎會知道你師叔是回天劍客,這是怎麼回事?”
他對石砥中道:“掌門人,老朽等俱都未曾娶妻,唯有老五娶了一房妻室,生下兩男一女,我們都住在後院,不問世事。以致對於江湖上的事不甚明了。”
孫定傑望了石砥中一眼,目中盡是驚詫之意。
他定了定神,道:“半年以來,江湖變化甚大,其中以回天劍客石砥中最為神奇,也最為江湖中人所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