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羽君揮手道:“你不要這樣,我看你既通曉柴倫之技,又會丁一平的‘陰陽雙尺’上的招術,難道我的絕技卻不在你的眼中嗎?”
石砥中道:“不!絕對不是這樣,晚輩所會的七絕神君和千毒郎君的招式,原是偷學而來的,並不是他們傳授給我的。”
金羽君一怔道:“什麼偷學的?這話怎講?”
石砥中將當日在昆侖之時,七絕神君與千毒郎君會麵的情形說了出來。
金羽君哦了一聲道:“原來你是昆侖弟子,昆侖真不容易,得到如此優異的弟子!”
石砥中想要說出自己並不徹底是昆侖弟子,而實際上是天山掌門,卻又想到那金戈玉戟與大漠鵬城的事。
他知道這有關於他自己生命的安全,因為隻要他有一點的消息傳出,他將會遇到一切會武的人來騷擾,以致於流血不斷……
所以他點頭道:“晚輩還是現在掌門的師弟,實屬昆侖弟子之一。”
金羽君道:“我又不要做你師父,其實我也無能做你師父,我隻要你增加一項防身技能而已,希望將來你麵對西門熊時,能有所裨益,你非答應不可。”
石砥中見金羽君意誌非常堅決,他隻得答應道:“好!晚輩一定遵從前輩之言。”
金羽君手腕一抖,一枚金羽飛出插在桌上。他說道:“我這金羽是用金子摻雜著其他金屬做成的一種合金,在嶺南冶劍空空子爐提煉出來的五十合金,每枚四兩重,羽尾到尖刃共長七寸,因為羽毛飛出,會因為風力而旋轉,所以我這金羽能自動隨人移動身形發出的風力旋轉,以至令人防不勝防,現在我教你怎樣持著金羽,怎樣發出。”
風帆依然嘩嘩作響!船身破浪前進。
時間在浪花裏消逝……
自窗外透進來的光線漸漸黯了,金羽君臉上的笑容漸漸濃了。
他讚許道:“沒想到你如此聰敏,這等‘金羽漫天’之技,較之唐門原有的‘滿天花雨’還要困難十分,你竟在短短三個時辰中能學得如此純熟,真不簡單。”
石砥中擦了擦汗道:“前輩這種手法真是奧妙,天下暗功夫可算前輩你第一了。”
金羽君哈哈笑道:“天龍大帝那種三劍司命之技,已屬一種禦劍殺人的階段,不能算是暗器,除此之外,大概還沒人能以暗器功夫超過的。”
金羽君話聲突地一頓,臉色變幻之際,三枚金羽斜飛而出。
石砥中喝道:“什麼人?”
金羽君已隨著發出的金羽,朝艙外躍去。
“嗬嗬——”一聲淺笑,人影晃動,金羽二枚已穿窗而出。
石砥中身形疾旋,也自窗口躍出。
他看到千毒郎君手持陰陽雙尺,揮動之際,已將金羽君發出的金羽擋住落在艙板上,他陰陰一笑道:“窮酸,好久不見,一見麵倒想要了我的命!”
金羽君罵道:“老毒物!你怎地又跑到這船上來?”
千毒郎君眼一瞪道:“怎麼?近十年不見,連來看看你都不行?咄!看我的‘雙龍破雲’!”
他一轉身子,雙尺帶起嘯聲,朝金羽君砸到。
莊鏞雙掌揮動,迅捷無倫地連出兩招,接下了千毒郎君丁一平的兩下鋼尺,他罵道:
“老毒物,去你的‘雙龍破雲’,看我的‘洪福齊天’。”
他疊手進掌,連攻四掌,狂飆旋激,急撞而去。
千毒郎君冷哼了一聲,雙尺一分,飛快地也攻了四招,淩厲狠辣,詭絕滑溜。
兩道人影倏合便分,金羽君莊鏞道:“老毒物,你真的沒將功夫擱下,不簡單!”
千毒郎君丁一平飄身站在船舷處,冷哼一聲道:“窮酸,你到沒將功夫擱下呀!十年沒見還是這種儒雅的樣子,這才不簡單呢!”
金羽君哈哈笑道:“你捧我,我捧你,倒沒讓別人笑話來著!”
丁一平眼光投至石砥中身上,問道:“你怎會跟金羽君一道?韻珠呢?”
石砥中道:“她被滅神島主之女所傷害,現正在艙中,不知醒了沒有。”
丁一平驚道:“傷了?有沒有關係?”
石砥中見了丁一平焦急的樣子,不由想到金羽君跟他說的善惡很難分野之事,似乎在這個刹那,他看到丁一平比較有人性的一麵。
他搖頭道:“沒有關係的,待一會兒便能好!”
金羽君莊鏞愕然道:“原來施韻珠就是你的外甥女?怪不得我老是覺得麵熟,硬像是哪裏見過麵似的!”
丁一平嗬嗬笑道:“你這臭窮酸哪來這麼多嚕嗦的?十年前我們大醉之際,她們姊妹倆不是拿酒來嗎?那時你說要賞她個東西,到現在也沒有實現。”
莊鏞驚愕地望著石砥中,他一時之間想到了石砥中與自己所言的施韻珠之事,不由暗自歎息道:“老毒物也不說明他有這個叫施韻珠的外甥女,看樣子他是想要石砥中做外甥女婿的,剛才我倒拚命地讓他們疏遠,若是老毒物知道了,我還對得起朋友嗎?”
丁一平道:“到我船上去,我們好開懷痛飲,順便談談你這十年來到底上哪兒去了。”
莊鏞道:“這個……”
丁一平道:“什麼這個那個的,我老毒物再毒也不會毒死你呀!走!少廢話。”
莊鏞猶豫地道:“這個,我……”
丁一平一瞪雙眼,怒道:“什麼這個!你再說下去,我跟你拚了!”
莊鏞笑道:“好!好!我去我去,這下行了吧?”
丁一平道:“你敢不去,我就到處揭你的底!”
莊鏞皺眉道:“你這全都是在威脅,好,我就算怕了你!”
丁一平道:“石砥中,你也來吧!”
石砥中從他倆對話中看出兩人交情非淺,他猶豫了一下道:“我不去,我要趕到中原去有事。”
丁一平眉頭一皺道:“我船上有美酒可喝,你為什麼不來?真的有事?”
“我的確有事……”他伸手進懷中,掏出玉瓶,自裏麵倒出兩顆“還魂草”的果實道:
“這是兩顆果實,你拿去吧!”
丁一平毫不客氣地接了過來,一仰首,便吞了下去,他籲了口氣道:“石砥中,你何時與我外甥女成親?”
石砥中一愕道:“什麼成親?”
丁一平道:“我不是與你說好,你若將還魂草果實取到,我便將韻珠給你嗎?”
石砥中臉色一變道:“我可沒有說過以還魂草果實與你交換條件……”
丁一平臉色也是一變,陰****:“你以為韻珠配不上你嗎?”
石砥中道:“我根本沒答應……”
丁一平怒吼一聲,雙掌急拍,迅捷淩厲地攻向石砥中,似乎想要置之於死地,一點都不留情。
石砥中腳下一挪,騰身讓開這急攻而到的雙掌。
丁一平冷哼一聲,掌緣一帶,一股腥氣旋激而起,掌風洶湧擊到。
石砥中長眉一挑,怒喝道:“你幹什麼?”
丁一平掌力一吐,喝道:“我要你的命!”
石砥中大怒,右臂直伸,高高舉起,左掌虛虛一按,身如飛絮,平空騰起三丈多高。
他輕哼一聲,右掌直劈而下,“將軍揮戈”力道沉猛,有似泰山壓將下來,招式卻又迅急無比。
丁一平悚然一驚道:“這小子真邪門,每隔一段時間不見,武功便增加一分,這種怪招他竟能使得如此沉猛。”
這個念頭有似電光掠過,他身形一晃,移開二丈,一招“矢指蒼天”劃將出去。
“嘭!嘭!”
兩聲悶響,石砥中掌勁剛好擊中丁一平攻出的雙掌,他身形騰起兩丈,飄身落在桅杆之上。
丁一平因為站立在船板上,隻見他身形一陣搖晃,“喀嚓”一聲,雙尺已深陷船板裏,那自對方掌上傳來的沉猛力道將腳下木板一齊震裂。
他一交跌入艙底,怒火沸騰地跳躍而出。
金羽君莊鏞不知道石砥中為何內力突然強得使自己都不相信,竟然把丁一平打得跌倒。
他感到糾紛馬上便起,連忙攔住了丁一平道:“老毒物,你幹什麼?跟一個小輩拚命化得來嗎?”
丁一平冷哼一聲道:“小輩?再等兩年我們這些老輩都該受他的氣了。”
莊鏞正色道:“我可保證他有事非要到大漠去,你別瞎吵好吧?”
丁一平狠狠地看了石砥中一眼,道:“你將事情辦完,非回七仙島不可!否則我與你沒完的。”
石砥中哼了一聲沒有說什麼。
突地——
一聲痛苦的哭聲由船艙重傳來,施韻珠急衝而出,朝靠在船舷旁的綠色大船撲去。
丁一平一愕,忙叫道:“韻珠……”他躍著過去,衝進自己船中。
莊鏞鬆了口氣道:“砥中,你好自為知,我會穩住他們,哦!麵粉櫃子裏有。”
他大袖一拂,也往那艘綠船躍去。
石砥中怔立了一下,歎口氣自言自語道:“我實在不能接受你的感情……”
他目光一掃,高聲喝道:“開船!”
大船行馳於海中,漸漸又將那艘綠船拋在後麵。
石砥中望著遠去的綠船,輕聲道:“讓一切不該想的都拋在後麵吧!展望那未來的新希望!”
新月向海麵升起,月華淡淡灑在海上……
夜幕低垂了……
初冬,江南雖僅看到白霜的影子,但是在長江以北,卻已經下雪了。
雪花飄落,像飛絮滿空。
越往北走,雪層愈厚,放眼看去,盡是白茫茫的一片,到處都是瓊瑤玉樹,琳琅滿目。
在洛陽往北的一條官道上,早已因為大雪的關係,沒有人影出現,雪白的一片,像是蓋了一層大地毯,沒有一點印痕。
寒風呼嘯而過,帶起片片的飛雪,寂寞地穿行在空際。
將近中午,炊煙自每個煙囪冒出,在寒風下,很快地又消失在雪野裏。
城裏有套車緩緩馳過,在雪上留下兩條深深的轍印,有人往酒樓裏跑,街道上不再像上午那樣冷清。
這時,那高高的城牆外,急馳來一人一騎,雪花飄落在那人身上,他戴著一頂大氈帽,身披厚裘,銀灰色的貂皮披肩,在閃閃發著光,比那飄下的雪花還要白了幾分。
他胯下那匹馬卻像火焰似的,赤紅似血,在雪上急馳,就像那一朵鮮豔的火花,在跳躍閃爍著。
飛騎越過寬闊的雪野,僅留下淺淺的痕跡,在雪上,蹄印兩行,愈來愈近,很快地便穿過城門,進入洛陽城裏。
“嘿!”
石砥中一聲輕喝,那匹赤兔汗血寶馬刹時便停在街道之上,他掀了下披在肩上的貂皮披肩,朝右側一棟樓房行去。
那棟樓房高有兩丈,較其他房屋高出一倍有餘,門檻之上掃得幹幹淨淨的,大門頭掛著一個大匾,非常醒目。
“太白居!”石砥中仰望了下那金字大匾,輕輕念了聲。
“客官請進來,喝杯酒暖暖,這麼冷的天,趕路也真不好受……”
石砥中聞聲一看,見到一個店夥計朝自己堆著笑臉招呼著。他嗯了聲問道:“你這兒好像除了喝酒,還有客房?”
那夥計一拍手道:“對!我們這太白居遠近三百裏都知道,是洛陽城裏第一大店,招牌老酒萊好,照應又周到,所以……”
石砥中見這夥計鼻子凍得通紅,說話之際,一股股白氣自嘴裏冒了出來,雙手又在不住地搓著,模樣很是滑稽。
他淡淡一笑道:“你這兒可有上等客房?”
那夥計嗬著手,高興地道:“原來客官你要住宿,本店有全洛陽城最好的上等客房。”
石砥中下得馬來,輕輕拍了拍汗血寶馬一下,說道:“你們馬槽在哪裏?我要帶馬去休息。”
那夥計愕然問道:“客官,您說您親自帶馬去?”他嗬嗬一笑道:“這個不用您老煩心,小的會帶去。”
石砥中伸手一抖身上銀裘,說道:“你替我暖一壺酒放在房裏,再炒幾樣菜,哦!最好來個涮羊肉,替我送到房裏……”
那夥計看到石砥中身著的銀裘,心裏暗自咋舌,曉得可能又是一個富家公子,眼見又有肥水可得。他不住頷首道:“是!是!公子爺,小的就替您準備好!”
石砥中掏出一塊碎銀,道:“這些付房錢飯錢,餘下的都賞給你!”
那夥計接過銀子,略一忖量,便估計出自己可以撈個三兩銀子以上,他忙道:“謝謝公子賞賜,小的一定會照辦。”
石砥中見那夥計興高采烈地要向屋裏走去,忙道:“喂!你還沒有告訴我馬槽之處!”
“哦!”那夥計一拍腦門道:“小的該死,喏!馬槽就在店後,從那側門進去。”
石砥中見到一幢圍牆旁開了一個寬門,點頭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那夥計堆著笑臉道:“公子爺!你何必要親自……”他話聲未了,突地驚叫道:“公子爺,你的馬出血了!”
敢情那汗血寶馬因為長途跋涉,此刻稍一歇息,汗水流出,滴落雪地上,殷紅似血,有如點點紅花開放在雪地。
石砥中見這夥計嚕嗦不停,不由得皺眉叱道:“不要嚕嗦,快去替我拿一壺酒來!”
那夥計連連點頭,望了望石砥中,聳聳肩朝店裏飛奔而去。
石砥中牽著馬朝院子裏去,進了門便看到一列長長的草棚。
草棚上蓋滿了雪,一條條的冰柱,自棚沿垂了下來,被陽光一照,晶瑩奪目,美麗無比。
棚裏沒有幾匹馬,連放在空地上的水槽都凝成冰塊了,那些馬也都是瑟縮在棚裏,動都沒動一下。
他剛將汗血寶馬牽進第二個草棚裏,便見那夥計手捧一壺酒,飛奔而來,他揮了揮手道:
“公子爺,酒來了,您就在這裏喝呀?”
石砥中沒說什麼,接過酒壺,掀開蓋子,朝著汗血寶馬道:“大紅,你喝吧!”
他將酒倒進馬嘴之中,然後手持汗巾,替汗血寶馬擦拭著。
那條潔白的手巾,很快便變成通紅,這直把那夥計看得愣住了,瞪大了眼,愕然地注視著石砥中。
突地——
一陣鈴聲急速傳來,蹄聲密接,恍如數十騎疾馳而過。
那夥計驚醒過來,朝門外一望,已見到一輛黑色車轅,金色描花窗欞的馬車停在店門口。
那馬車來得急速,突地一停,四匹馬都飛揚雙蹄,人立而起。
長嘶聲中,蹄聲驟然停往。
三個大漢跳下馬來,朝太白居行去。
那夥計趕忙飛奔而去招攬生意,忘記了想要問問石砥中,為何馬上會出紅汗,而且還要喝酒……
石砥中擦好馬,輕輕摩挲著那長長的鬃毛,說道:“大紅,你休息吧!這幾天把你趕累了。”
“哈哈!”一個突如其來的狂笑自他身後傳來。
石砥中理都沒理,提起鞍子,回過頭向大門行去。
三個中年大漢站在門口,其中那身形最高的一個望著石砥中,對另外的兩人說道:“我還道是畜牲對畜牲說話呢!
原來是人在對畜牲說話,看來中原的怪事也真不少!”
石砥中斜睨一眼,瞥了下那三個大漢,默默地向大門行去。
那三個大漢衝著他齜牙咧嘴的一陣狂笑,狂妄地指著石砥中的身影道:“這小子穿得一身好衣裳,骨頭卻軟得像泥團似的,真******!”
其中一人突地道:“喂,你看那匹馬!”他聲音興奮地道:“那是西域大宛國所產的汗血寶馬,千裏駒中的千裏駒!”
“哦!就是那小子在跟這馬說話,喂!”
石砥中把這些話都聽了進去,他暗自忖道:“隻要你們敢再打我大紅的主意,我便不能再忍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