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章 卷(1 / 3)

卷三 第二章  冥空降術

海浪滔滔,強風吹得破帆嘩嘩作響。

碧空之中,白雲追逐飛翔,似天鳥翔空,轉眼便消失在茫茫的穹蒼裏。

船頭之上,石砥中與莊鏞並立,他們負手觀賞著海中波濤翻飛的美景。

海風吹起他們的襟裳,飄飄欲飛,直似圖畫中人。

金羽君莊鏞迎風深吸一口氣,側首道:“望著大海直使人興起自我渺小的感覺,真個是滄海一粟……”

石砥中應了聲,沒有說什麼。

莊鏞道:“老弟,你還想到那煩人的恩怨問題?”

石砥中搖了搖頭,道:“我是想到一個人學會了武功,是否終日都要在血腥與驚險中?

難道學武是不好的事?非要殺人不可?”

莊鏞一愕,仰首望著藍天,輕皺著眉頭,沉思了好一會,方始說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學武之人亦是如此,用於善則善,用於惡則惡……”他微微一頓道:“至於說殺人之事,殺人不在於殺不殺,而在於那被殺的人是否死有餘辜,如果說殺一人有利於百人,你又怎會認為不當呢?”

石砥中歎了口氣道:“我依然不明白……”

莊鏞也歎了口氣道:“人生原來就是矛盾的,任何一件事都沒有絕對的,善與惡之間,原就是很難加以分開的,誰能明確的分出善與惡,而一絲都不差?”

石砥中思緒想到天龍大帝,他忖道:“武林中認為天龍大帝代表正,幽靈大帝代表邪,其實正與邪又怎有明確地分野?”

莊鏞見石砥中沉思不語,繼續道:“做人做事端在各人自己心中是否先立有準繩,隻要自己心中認為所做的事對,便放心去做,又何必管他人如何?大丈夫應有縱馬昆侖,濯足北海的豪氣,若為世俗所拘泥,又豈是真正的大丈夫?”

石砥中同意地點了點頭,一股豪邁之氣浮上臉頰,他揮動著雙臂道,“對,大丈夫應有頂天立地的氣概,豈能為區區小事所拘?”

莊鏞道:“我自滅神島遭受挫折後,曾經蟄伏大同府城,七年之中沒有離開城門一步,終日埋首於經典之中,因而我發現一事……”

石砥中問道:“什麼事?”

莊鏞道:“你曾聽說君子與小人之分?我發覺這兩個名詞害人不淺,這世間有什麼人稱為君子?又有誰是小人?就因為這世界上有太多小人蒙著君子的外皮,以致於紛爭不已,其實人性之中善惡俱存,又豈能分出君子小人?”

石砥中尚是初次聽到這種言論,他想了一下,卻依然搞不清,不由得問道:“前輩,如你所言,這世界上就沒有君子與小人了?那麼孔夫子所說之言豈非……”

莊鏞道:“我並不是說根本沒有君子與小人,而是說人絕對不能一輩子君子,也不能一輩子小人,任何事都是相對的,所謂君子與小人之論,純粹是騙人!”

石砥中沉思了一下,方始豁然而悟,他的觀念自此一變,以致影響到整個武林……

海鷗展著翅膀,自帆旁翔過,海風中帶著濃濃的潮濕味道。

他們肅靜地站立船頭,沒有說什麼,也許是風力漸弱,石砥中道:“前輩,回艙去吧!”

莊鏞點頭道:“你也該看看施姑娘!”

石砥中道:“我已經替她將體內毒素除去,並且導使竄散的真氣歸於丹田,隻要躺四五個時辰,她便能好了!”

莊鏞搖頭道:“我真羨慕你,到處逢到的都是這等絕色佳人,真是豔福不淺!”

石砥中臉色一紅道:“前輩說笑了!我……”

莊鏞見到石砥中那副窘相,哈哈大笑道:“我是跟你鬧著玩的,別像個大姑娘!”

石砥中摸了摸臉,道:“我和施韻珠其實沒什麼!她的……”

他倏地想到千毒郎君與自己所定之諾言來,那是以施韻珠與他交換“還魂草”的,這使他神情登時一震。

他忖道:“我若是將還魂草的果實交與千毒郎君,施韻珠非要跟著我不可,我該怎麼辦?”

莊鏞沒想到石砥中心中所想之事,他說道:“老弟,我們來下棋如何?反正還有六個時辰方能到岸。”

石砥中哦了聲,側過頭去看了那船上掌舵人一眼道:“能放心那掌舵人嗎?”

莊鏞道:“我敢保證他們不敢搗鬼,因為他們都害怕毒發身死……”

石砥中問道:“前輩,你給他們服了毒?”

金羽君莊鏞道:“我不是走的那條生門之路嗎?那出口處便是一個船塢,停了這麼一艘船,他們一見我去了,驚惶無比,船上有人持著兵器來,便被我以淬毒金羽射中身死,後來我靈機一動,每人身上都用無毒金羽刺了一下……”

他又哈哈大笑道:“我告訴他們,隻要不給解藥,他們四個時辰便會斃死,所以我命他們駕船,他們隻得聽命……”

石砥中笑道:“那麼前輩你給他們服過解藥了?”

莊鏞道:“就在你給施姑娘治傷之際,他們每人吃了一大碗水。”

石砥中道:“難道他們不知道那是碗海水?”

莊鏞笑道:“我在裏麵灑了一點麵粉,誰知道那是不是解藥。”

石砥中搖頭笑道:“這真叫兵不厭詐,我真沒想到會有這種事發生。”

莊鏞道:“江湖中各色各樣的人都有,各種騙術都有,你若是不能夠明了,將來會吃虧的,所以我現在告訴你,今後要小心著,有道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頭已百年身,千萬慎重!切勿走錯一步!”

石砥中悚然道:“謝謝前輩教誨!”

莊鏞道;“我知道你對東方萍很好!須知她是個非常善良的女孩子,你千萬不要傷害到她……”

石砥中激動地道,“我不會的,前輩,你該相信我不是那種無情的人!”

莊鏞道:“我倒是怕太有情了,以致於無意中傷害到她,所以提醒你注意!”

石砥中道:“我決不會傷害到萍萍,這次我到中原去,定要趕赴大漠天龍穀,不管天龍大帝如何,我一定要見到萍萍。”

他們說話之間,已經跨入艙中。

莊鏞反手將艙門關了,揮手道,“你坐著。”

他凝望著石砥中那英俊的臉孔,和那堅毅而蘊含著智慧的眸子,沉聲道:“約三十年前,我曾因機緣巧合,進入四川天下聞名的唐門中,本來唐門暗器天下無比,誰都知道那是傳子不傳女的,非唐姓子弟不得傳授,然而卻被我打破數十年來的陳規,第一個得到唐門真傳的暗器功夫。”

他臉色凝重道:“我挾技初出江湖,而東方剛還是一介書生,那時他因喜愛一個女子,而和四大神通結怨,那女子就是萍萍的母親,她也是四大神通的師妹……”

“呃——”石砥中想到初遇四大神通時的事情來,他不禁恍然而悟。

金羽君莊鏞深深地注視了他一眼,繼續道:“那時東方剛遭到四大神通之算,幾乎死去,幸得我遇見了,連出唐門十三種暗器方始打退四大神通,救了東方剛的性命。”

他端起茶壺倒了一杯茶,喝了下去道:“自那次以後,我便沒見過他,到了四年以後,我便聽到了青海海心山下的幽靈宮裏出了個藝技超群的年青人,那人叫西門熊,他以一劍、一斧,還有那套邪功,打遍大江南北,關裏關外,毫無敵手!”

石砥中忖道:“原來西門熊與他們都是有幹係的!”他不禁全神貫注地聽著莊鏞述說這些武林中的往事。

莊鏞繼續道:“我那時年輕氣盛,趕著到關洛去會這來自海心山的高手,誰知會麵之下,我僅在他手下走了兩百招便敗了下來……”

他說著,臉上閃過一絲痛苦之色,仰首望著艙頂,好一會方始道:“他那劍斧絕技,的確神妙無比,左劍右斧,一剛一柔,將我囊中暗器掃個精光,若非他那時大發狂言說中原隻要有人敵得過他兩百招以上,他便不殺那人,否則,決不會放過了我……”

他咳了一聲道:“我自出江湖之後從未受挫,驟然之間真是心灰意懶,後來我終於振作勇氣,重新苦練暗器絕技,以致被我發明了金羽飄渺的絕技……”

石砥中肅然起敬,他曾眼見金羽君那一手金羽絕技的是殺人易如反掌,神妙奇幻!

莊鏞繼續道:“待我重出江湖,西門熊已被一神秘高手以單劍擊敗,據八大門派高手目擊者後來傳出去,那西門熊在上黃山之時,被那自稱東方剛的年青人遇見,因為東方剛提出挑戰,故西門熊在狂笑中應戰,誰知他起先僅以單劍與東方剛交鋒,後來卻一直居於劣境,這下他才收回那輕視之心,以劍斧絕技應敵。那場大戰真是使得黃山無光,草木變色……”

莊鏞沉聲道:“後來,他們一直戰到千招之外,那西門熊方始敗了一招,恨恨地回到海心山,於是,東方剛的威名開始震撼天下……”

石砥中聽得津津有味,忙問道:“後來呢?”

莊鏞手撫著茶壺,悠然道:“我聽到打敗西門熊的是姓東方的,而且還叫東方剛,不由很是奇怪,我很不相信僅僅五年,一個文弱書生會變成擊敗代表邪門武功的絕頂高手,然而我們卻又沒有機會見麵,直到那幽靈大帝西門熊,二次來到中原,我方始見到了他……”

莊鏞頓了頓道:“那是距東方剛擊敗西門熊後的第五年,我已成為江湖中有名的高手,那時柴倫和丁一平都各以奇功崛起江湖,而西門熊就在那年又來到中原,他首先碰到柴倫那怪人,在關外金氏牧場中,柴倫連戰西門熊七百餘招,終於敗下來,後來丁一平那毒物,曾指明了要與西門熊較量毒功,結果卻讓西門熊打得吐血而逃……”

石砥中心中暗自忖想當年西門熊挾藝重臨中原,那囂張狂妄的樣子,以及他重創七絕神君柴倫與千毒郎君丁一平的情形……

莊鏞繼續說下去道:“我在洛陽碰到東來的西門熊,那時我與他連拚四百餘招,已發覺他技藝較之五年前不知精進了多少,於是我乃在被逼得將要落敗的一刹那,施出‘金羽漫天’之技。”他一咬嘴唇,恨恨道:“誰知那時西門熊已練成了邪門無上大法‘冥空降’,施展開來,我根根金羽都化為無形,在我驚愕交加之際,我已被他的‘冥空降’擊中,吐血昏死過去!”

石砥中哼了一聲道:“我總要見識一下‘冥空降’到底有什麼厲害!”

莊鏞肅容道:“你現在雖然可說是成為武林中唯一如此年輕的絕頂高手,但那西門熊一生隻敗在東方剛手下三次,其餘任何人都不是他的敵手,而你目前功力較之武林九大宗派掌門都有甚之,已可追過三島四神通,與我們三個老不死的齊名,但較之二帝實在還差一大截,那幽靈大帝西門熊最是妒忌武林後起高手,若是遇見你,他一定非使你當場斃命不可!”

石砥中問道;“這又是為什麼呢?”

莊鏞道:“像你這麼年輕,便具有如此的武功,三五年之後,天下二帝之名,還不是會落在你的後麵,他怎會不趁現在就殺了你?”

石砥中哦了聲道:“像他這種年紀,武功再好,也受到了年齡的限製而不會再有增進,故而他怕我在這幾年裏勇猛精進,而趕過了他?”

莊鏞點了點頭道:“就是這個道理!所以我勸你見到西門熊臉上發青,咆哮如熊,身子蹲下時,一定要飛快地逃,因為那時,他是預備施出邪門第一奇功‘冥空降’了。”

石砥中點頭答允,他想到遇見天龍大帝施出“天龍大法”的奇功時,簡直無力抗拒便倒下去了,不由得心中大凜,惕然忖道:“天下之大,技藝武學之道,真是浩瀚無邊,有誰能無敵於天下?我希望我能修得更高絕技,超越二帝之上。”

莊鏞道:“你一定聽我勸告,不要擋他鋒銳!”

石砥中道:“一定會聽從前輩之言……”他問道:“不知那次昏倒後怎樣?”

莊鏞道:“我那時在昏迷之中,隻覺狂風呼嘯,遍體生寒,從昏迷中醒了過來時,我眼見東方剛與西門熊的拚鬥。”

“那時也不知他們拚了多少招,但是雙方互相交手之際,真是怪招奇功層出不已,驚險重疊,高潮起伏,看得我的眼都發花了。”

“直到後來,天色已漸漸黯淡之際,紅霞滿空,熏人眼目,他們依然沒有分出高低來。”

莊鏞凝眸沉思道;“我眼見他們頭上都已沁出汗珠,卻依然沒有擺手,那西門熊好似急了,大吼一聲,退後了一丈,身形一蹲,雙掌提起,悶吼一下,像熊那樣一撲!我知道他已施出‘冥空降’了,頓時狂風卷得草木偃服,沙石飛卷而起,漫天遍灑……”

石砥中聽他說得緊張,兩眼睜大注視著金羽君。

莊鏞聲音提高,興奮地道:“就在那時,東方剛大袖一揮,三道白光閃過空中,發出尖銳的嘯聲,急逾似電地朝西門熊射去……”

石砥中失聲道:“三劍司命!”

莊鏞籲了一口氣道:“正是三劍司命!”他揮動了一下手,道:“西門熊一見那三柄小劍,竟能穿過他發出的‘冥空降’,不由臉色一變,他身形挪移之際,那三柄小劍已釘在他身上……”

石砥中曾親身嚐試到東方玉發出三劍司命絕技,若非東方萍叫住的話,他就得馬上死於短劍之下。

故而他深知三劍司命的厲害,忙問道:“西門熊難道沒有死?”

莊鏞道:“東方剛曾說過,他當時是顧念西門熊一身絕藝不容易,另一方麵則是由於西門嫘的關係,所以沒殺了西門熊……”

“西門嫘?”石砥中詫異地問道:“西門嫘是誰?”

莊鏞道:“西門嫘是幽靈大帝的姐姐,昔年江湖上有名的女煞星,她有個綽號叫做羅刹飛虹,武藝較之我來說,不會差上好遠,你碰上她時要小心,她對你很是憤恨,曾揚言要殺了你。”

石砥中睜大眼睛道:“她要殺了我幹什麼?我與她又有何仇?”

金羽君莊鏞道:“她現在是天龍穀中的半個主人,從東方萍小時候,便將她帶養至今,她大概想把東方萍許給西門熊的寶貝兒子,當然怪你到天龍穀去了……”

石砥中雙眉一軒道:“我碰到她時,一定要鬥鬥她!”

金羽君道:“我所以要廢這麼多唇舌,就是要你知道我與東方剛的關係,因為西門熊僅有一個兒子一個女兒,所以寶貝得要命,若是他兒子硬要娶東方萍的話,他一定會屈首求親的,有西門螺的幫助,成功是很有可能的。”

石砥中想到在大漠裏遇見西門錡的情形,不由恨恨地道:“我碰到他時非殺了他不成!”

金羽君笑道:“他碰到你也要將你殺了呀!”他撫著長髯道:“我為了感謝你兩次救了我的命,所以決定幫你達到這個願望,我所以要告訴你那麼多武林舊事,就是要你相信我能幫助你!現在我問你,你不願萍萍被別人奪去吧?”

石砥中點頭道:“任何人都不能搶走她!”

金羽君道:“我知道你們雙方互相愛戀,一方麵鑒於東方剛昔年與我的交情,不願他有西門熊那樣一個親家,另一方麵則由於我對你欠債,我向來不承人情,沒想到兩次都受到你的挽救……”

他伸手到懷中,掏出一塊灰綠的玉石來,肅容道:“這是三十年前,東方剛猶為秀士時頭巾上的一塊鑲玉,當時我救了他的命,他以這個贈我,曾說憑著這塊玉,他會答應我任何要求,現在我交給你,作你到天龍穀提親之用。”

石砥中愕然地注視著金羽君,一時不知說些什麼話好。

隻得接過那塊玉石。

金羽君瀟灑地道:“江湖上風雲變幻,每每不能不施以詭計,方始能不受傷害,你初出江湖,縱然技藝高明,也有上當的時候,所以我不但要將江湖切口告訴你,還要傳授你我獨門絕技‘金羽漫天’的暗器功夫。”

石砥中大驚道:“這個如何使得?”

金羽君道:“這有什麼不行?這金羽之技是我自創的,又並非唐門的暗器功夫?難道你嫌它太差了嗎?”

石砥中道:“絕對不能這樣!前輩對我已經太好了,我無以回報,現在又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