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律例》是哪個朝代所製?”賀知章問道。“我家師師之意,說的是春秋時的宋國罷。是了,賀老是當朝的工部尚書,由他向皇上說一聲,李大詩人進入廟堂,為皇上賞識,豈不是輕而易舉之事?!”梁文真道。他記得李白在他人推薦下,為唐玄宗所識,召入宮中。“哈哈哈哈,梁兄弟不必激將老夫,老夫其實正有此意。謫仙人哪,你是幾歲開始讀書?”賀知章大笑,繼而又問。
“回稟賀老,李白之父,一生為賈,頗有家資,曾延請名師與李白啟蒙,又曾入塾館。非某自誇,李白五歲能誦六甲,十歲已觀百家。隻是不能科考,實為李白畢生之憾。”李白應道。“怪不得謫仙人才高八鬥,原來有自。如今聖上西遊狩獵,歸來不久,諸事繁多,多等幾日,老夫必在聖上麵前為你美言幾句。大丈夫若有大才,何愁不能為國效命。”賀知章道。
“勞煩賀老,李白敬賀老一杯。”李白感激之情,溢於言表,即刻起身,向賀知章敬酒。可能因心情激蕩,端杯不穩,灑出半杯酒。梁文真一見,趕緊為他滿上。“謫仙人客氣,老夫是為朝廷舉薦賢才,朝廷應感謝謫仙人才是。”賀知章站起,二人碰杯,隨即一飲而盡。“聖上狩獵之事,李白也已耳聞,奈何無緣得見聖上。”李白道。
自己剛剛從西邊來到,碰上皇帝出巡狩獵,自己如何不知。李白心中暗忖。之前聽聞皇上李隆基西巡狩獵,便心思機會來臨,連夜作得《大獵賦》,辛苦行路,去到皇上行營門前。徘徊兩日,都不能覓得機會,獻上《大獵賦》。可恨,我李白是甚麼人,一貫便瞧不起蠅營狗苟之輩,當時卻不得不向護衛與閹人奉上銀兩,才得以將自家嘔心瀝血的得意之作,送達禦前。這般行狀,自己思來都難為情,如何能夠令外人得知。李白因賀知章的知遇之恩,心中快意,過往心酸一閃而過,拋諸腦後。
“不須著急,謫仙人高才,名動京師,聖上豈會不用。是了,謫仙人遠來長安,家中妻兒可好?”賀知章關切問道。“回稟賀老,李白早年安家於安陸,拙荊乃是前朝宰相許圉師之孫女。家中妻兒皆好,衣食無虞,是以李白方能放心離家。多承賀老掛懷。”李白回道。古語雲,父母在,不遠遊。其時,一個漢子東遊西蕩,有家不顧,勢必讓人鄙視,賀知章如此相問,實有深意,是為考察李白的人品。
古語又說,七不出,八不歸。現代人胡亂解釋,解讀為初七不出門,初八不回家。其實,七不出之意,是出門前,有七件事沒辦好不要出門。即柴,米,油,鹽,醬,醋,茶,也即現代人平常所說的開門七件事。古時出門之人,往往是一家之主,因此須安排好家中生活,方能出門。八不歸之意,則是出門後,若八件事尚未做好,則不可回家。這八件乃是孝,悌,忠,信,禮,義,廉,恥,也即是古人所嚴守的八條為人準則,違犯其中一條,即愧對祖宗,無臉麵對家人。李白到處遊蕩,文名傳播天下,如何顧得了家。賀知章長年為官,年已七十有五,曆經滄桑,可謂老辣,為解心中疑慮,自然要詢問一番。
梁文真賀知章李白等人推杯換盞,觥籌交錯,痛飲一場。梁文真文武雙全,李白才高八鬥,都是難得的人才。賀知章有心要將他二人隆重舉薦給明皇,在酒桌上繼續考察二人,再好不過。二十一世紀的現代人中,有專事人力資源的總監之流,說得有鼻子有眼,向人傳播招聘秘訣,便是邀請應聘之人一道酒宴,酒後吐真言,酒後顯原形,從而察其人品雲雲。他們自以為高妙,實則古之人早已施行。
“梁兄弟文武雙全,初次來到長安,可願意在長安久居?”賀知章問道。“賀老,我在海外鄉下,原也是一個商賈,若實在無路可走,也唯有在此長住。隻怕我是外地之人,落地生根不易。”梁文真回道。若不是已在大宋的東京有偌大產業,來此快活二十年,待到無可避免的安史之亂到來,再走不遲,也是好的。何況,不將話說死,多條後路,豈不是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