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變故(1 / 2)

不出周幸所料,她的新工作適應良好。非要說有什麼不同,那就是小費賺的少了不止一點半點。這上頭就顯示出花魁與普通女伎的巨大差別了——而且以前的客戶圈,基本都見不著,當然大堂裏打個照麵的那種不算。月恒並不是死在風華正茂的年紀,別人自然不會因她的緣故格外照顧遺物二人組。如此,周幸所見到的客戶簡直粗俗了一倍不止,好在她還沒發育,暫時招不來他們的興趣。阿南被輕薄的不少,但她也不甚在意。唔,基本上來講,在這個地頭混的,恐怕也不剩幾個在意貞潔這玩意的了。因為就算你真的在意,並且兢兢業業的守護住了……哪個腦殘會相信教坊司裏有處女的!?所以有時候周幸都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什麼!好吧,反正目前還是豆芽菜,且考慮不到這個份上呢!

六月初二,教坊的法定節假日。周家沒有來人,周幸隻得無聊的在東京市內亂晃。忽然,竄出一個男人死死抓住她的肩膀:“月恒沒了!?”

周幸唬了一跳,抬頭一看,竟是柳永!?

柳永更加用力:“幸幸,你姐姐呢?”

周幸垂下眼瞼:“郎君不是知道了麼?”

柳永霎時如被抽走了魂一般,喃喃自語道:“月恒……去了?不可能的!她還欠著我一盤棋呢!還說要伴我唱曲到老呢!”猛然一抬頭喝道:“幸幸,你是哄我玩麼?”

周幸搖頭,不知還能說什麼。月恒之於她,不過是舊上司。脾氣不甚好,性格也不合。一直以來她都覺得跟月恒沒什麼感情。沒想到此刻見到柳永,心中竟泛起一陣酸意。沒有月恒,她就沒有識字的機會;沒有月恒,她沒辦法賺到那麼多私房;沒有月恒,更不能擁有柳永這樣的才子指點。教坊司裏,並不是個個光鮮。多少人一輩子就耗在井邊?一輩子耗在廚房?或是一輩子就掃著庭院的落葉?如今她的吃飽穿暖,能學一技之長,全都是拜月恒這個舊上司所賜。月恒死的太急,急到她都來不及醞釀情緒,來不及表達不舍。直到此刻,她才遲鈍的反應,她對月恒至少是真心實意的感激著的。

柳永見周幸難過的表情,才知事已至此,連自欺欺人的機會都沒有了,霎時悲從中來,就在大街上就扶欄而哭。

柳永是真的很悲傷,泣涕橫流的像個孩子。周幸還很矮,隻能抬起頭靜靜的望著哭的不能自己的才子。思緒卻飄的很遠:我死的時候,不知有沒沒有一個人這樣真心實意的哭過一場?留下的幾萬存款,是不是……能夠讓家人忘卻悲傷,還是被記恨如此輕易的死去?可惜她同樣不能自欺欺人,世間規律總是如此,留下的財物越多,得到的眼淚就會越少。周幸虛望著遠處,有沒有那麼一個人,如執念般的希望自己活下去,活著陪伴在身邊。就如燕綏那樣認真活著,隻因有人希望她活的很好。而自己,回顧兩世人生,竟從沒聽到過誰真心實意的說過一句希望你過的幸福。沒有被愛過,沒有認真的愛過誰,所以才一直一直迷茫,不知這一生要走那樣的路。貧窮與富貴,如果一直都是孤單一個人的話,又有什麼區別呢?

街上的行人很多,認識柳永的不少。他哭的忘我,渾然不管周圍人怎麼圍觀。或許對於一個浪蕩才子而言,嬉笑怒罵已是本能,周圍人的指指點點早已不會在他心中留下任何漣漪。

太陽曬的人頭暈,東京的夏日熱浪襲人。不多時柳永就臉色發青,周幸的狀況也好不到哪裏去。繼續這麼下去一定會中暑,想救柳永的人一定很多,但她周幸……苦笑,估計連一場追悼會都混不到吧。雖然心裏很過意不去,但周幸暫時還不想死!既然還沒找到穿越的意義,那還是珍惜一下生命吧。於是閉眼一歪,果然驚起行人無數。

周幸的暈倒把柳永嚇了一跳,顧不得繼續傷心,手忙腳亂的指揮著隨從背起周幸往醫館趕去。周幸雖然是裝暈,但中暑卻是事實。柳永體質雖比她好些,但對文弱書生的生命力還是沒法報太大的希望。二人在大夫的指點下休息喝藥,一直歇到日落西山才慢慢緩過神來。

不能再磨蹭下去了!周幸強忍著吐意搖搖晃晃的站起來道:“我還要回教坊,郎君今日哪裏歇呢?”

柳永神色呆滯,半晌才問道:“你姐姐葬在哪兒呢?”

周幸苦笑:“教坊女伎還能葬哪兒呢?郎君若要祭一祭,便待七月中元,不拘哪條河放一把子河燈便是。”

柳永悶悶的道:“真真……人命賤如……”

“你記得她,她就還活著。別讓她在你的腦中死去可好?”

柳永怔了怔,伸手摸了摸周幸的頭發道:“我知你一直有這麼些靈氣的。”

周幸扯了扯嘴角,什麼靈氣?不過是電視看多了。有靈氣的人哪會混到如此的孑然一身呢?

“罷了,我送你回去吧。如今隻怕你也不容易,我家住哪你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