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燕綏(1 / 2)

展眼到了小年前夜,教坊算是服務業,正日子永遠沒空,所以正日子左近的時間,便是她們的大節了。過年的時候,教坊司內雖然大家都是無依無靠單身一個在這裏的,但既然都是同事,陳五娘便帶著沒被官員們請去的員工,開了好幾桌吃大餐放煙花,也是慶祝一下的意思。

這一天各人無不盛裝打扮,連周幸都翻出一套很具有鄉土氣息但還算喜慶的黃底紅花的衣裳。這套乃年前布店打折的成衣,阿南手癢買回來了又不想穿,半價賣給她的。好賴也算件新衣服,還超低折扣,她也就喜滋滋的當過年衣服穿。反正還小嘛!也是這天,周幸進來這麼久,第一次近距離見到傳說中的燕綏。

燕綏跟月恒以及幾個其他領域的尖兒坐在一桌,比起月恒的具有視覺衝擊力的美,她更加像大家閨秀——溫潤、得體、嘴角掛著微笑。周幸幾乎是一瞬間就想到了一個名字——薛寶釵!是的,燕綏就像薛寶釵一樣待人和氣、出手大方;也像薛寶釵一樣珠圓玉潤、眼如秋水。周幸幾乎一瞬間就喜歡上這個女人,呆在她身邊……很舒服。

阿寧推了周幸一把:“呆子,你看什麼呢?”

周幸總不能說自己看女人看呆了,隻好笑笑不說話。

同桌的女使紫藤跟同伴指著花魁桌的鬆蘿道:“你看鬆蘿,真個張揚,不過是姐妹聚會,竟披了件珍珠衫出來。打量誰不知道她前日得了賞呢!”

又有另一個女使小璿道:“我看你是嫉妒人家吧,有本事要你姐姐也去得個賞!”

“關你什麼事?”

“看不順眼打抱不平咯?”小璿笑道:“雙胞胎又怎樣,雖說出場好看,跳的好不好卻不是兩個人長的一樣就能混過去的!”

“那也比某些人的姐姐,好端端的官妓呢,偏跑去陪商戶人家。”紫藤冷笑:“陪酒也就算了,還陪些什麼以為瞞得了誰?”

“誰要瞞了?既是到了這個地方,還裝什麼貞潔烈女?”

“那也比自甘下賤強!”

周幸跟阿寧見狀,連話都不說了,低頭一陣猛吃。兩撥人馬迅速掐的你死我活,不停又有人卷入戰火。一桌十個人,誰又服氣誰?連周幸都躺著中槍,被人逼問表態。還好她反應快,一急之下,故意用家鄉話說了一大串。在座沒有人聽的懂,再逼問,家鄉話語速更快了……眾女無趣,繞過她繼續掐架,飯也不吃了菜也不品了,倒把周幸撐了個半死。

如今阿美阿南都回家,他們宿舍隻剩下她們倆。偏周幸裝死,阿寧也是無奈被牽連。看到外頭放煙花,拖著周幸一溜煙的跑了。又怕他們在外頭繼續,索性回了房間。倒在床上長籲一口氣:“真不知有什麼好吵的!”

周幸幹笑道:“對不住,剛才沒幫你,我不會吵架。”

阿寧揮手道:“知道知道,你平時話都不多,這種綿裏藏針的話哪是她們的對手。話說,那些話你聽的明白麼?”

周幸搖頭:“前麵還聽的明白,後麵就……”

“我就知道你這個傻大姐!日後別人損你準當誇你!”

“也不至於,我知道不說好話。”

“唉,好容易過小年呢,弄這點破事幹什麼呢?”阿寧吐槽:“想要風光好好學唄。”

周幸笑笑,女人多了是非多,以前工廠裏好多女孩子為了搶男保安打架的,一幕幕愛恨情仇,吵架的台詞都跟演電視劇似的。她一般都無視到底,再演,你們搶的也隻是保安不是王子。這裏也是,再掐你也是個打工的,掐贏了又如何?所以她直接換了個話題:“今夜大廳的燈都格外亮。”

“嗯哪,一夜都不熄的。”阿寧抽抽嘴角:“你倒是一點都不感興趣。”

“是沒興趣。”周幸道:“我就是想拿著毛線去大廳打衣服。”

阿寧崩潰了:“大節下的你打衣服!?你有毛病啊!再說你那個款式也沒人喜歡,你打那麼多幹嘛?”

“剛想了一個款式,試試。”

“……”

“你去麼?大廳還暖和。”

“不去!”

“可是看了煙火,等下姐姐們要守夜,不用去伺候麼?”

“大節下不用啦!說是說姐姐,又不是真個是我們的主人。”阿寧恨不得敲開周幸的腦子,不知道這貨想啥。

“那我去了啊?”

阿寧好想死,一個人在宿舍一點都不好玩!無可奈何的道:“過幾個幾日就忌針線了!得,我帶著繩子去打絡子吧。”

周幸樂顛顛的帶著卷白毛線和毛衣鉤針跑去大廳。今晚大廳裏火管夠,燈也特別亮。大家目前在外麵看煙火,廚房的婆子們在收拾殘羹,順便擺上新的酒水點心。周幸兩人就占了一個特別亮的角落,搬了個小方桌,邊聊邊做起手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