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擇(3 / 3)

“不行,風險太大”,莫塔囁嚅道:“除非……”

“除非什麼?”我連忙問他。

莫塔臉上盡是追悔莫及的表情,想必恨死了自己的大嘴巴,他無奈說道:“除非獲得泰倫先生的黑卡授權。”

“什麼叫黑卡授權?”我轉過頭問若雅。

若雅向我解釋道,那是醫院最高級別會員享有的終極權利,可以要求醫院提供一切可能的手段,無視法律與規則的屏障,隻需經過集團的意願善良審查。換句話說,就是必須用於正義的拯救,而非邪惡的危害,而且必須獨自承擔起之後相應的後果。

因為默林克集團一直在開拓醫療的最前沿,所以往往對於他人來說束手無策的狀況,在這裏卻可以得到妥善解決,但即使這樣,風險依然存在。有的時候,他們對治療某種疾病有了新的發現,但還來不及進行完整的藥理實驗,尚在探索途中,病人就不期而至,提前出現了。這時醫院就陷入了一種兩難,如果使用這種不成熟的方法或者藥品,則違反了醫療法令,如果不用,病人則必死無疑。於是醫院定下了一條規則,將決定的權利轉移給那些相關的黑卡會員,讓他們自己來做出這個蘇菲的選擇。

“本特遜先生曾經使用過黑卡授權,曆史上第一針天花疫苗接種者的父親,也動用過這項權利”,若雅說道:“但也有不少失敗的先例,你要想清楚,王洛。”

“除了既定的死亡,還能有什麼更壞的結果嗎?”我一聲冷笑,反問莫塔醫生。

莫塔搖頭道:“這很難說,做為醫生,我看過了太多的不幸。有時候死亡未必是最壞的結果。”

他繼續說道:“對於這種藥物,除了剛才我跟你說的那丁點兒認識,我們可以說完全無知。且不說那極低的成功率,醒過來的白鼠也不能告訴我們它的感覺,一切隻能依靠我們的觀測,甚至猜測。所以不要說對用在人身上的效果一無所知,醒過來的白鼠究竟是怎麼樣,我們都還沒有弄得太清楚。”

“首先”,他異常嚴肅的看著我說道:“病人有百分之九十五的機率,在用藥後立即死去。是的,腦死亡已經意味著生命終結,所以這二次死亡,對我們醫生來說,是沒有意義的。但對你呢,在你的感情裏,恐怕病床上的那位女士有呼吸和沒有呼吸是不一樣的吧。使用這個藥品,最大的可能就是減少掉她剩下的這十幾天時間。而且,即使她有幸獲得了那百分之五的機會,蘇醒過來。但之後呢,她會變成什麼樣?我們依然一無所知。可能會變成一個不會說話的白癡,又或者變得極其狂躁,從此以後隻能用鐵鏈子拴起來,關在一個上鎖的房間裏,不然就會撕咬他人。又或者失去記憶,如果是那樣,對健康的人可能十分殘忍,但對你來說,或者對你母親,我甚至都會覺得算是一個非常好的結果。所以”,他用無比肅穆的語氣緩緩說道:“你必須要考慮得十分清楚。”

“若雅,請把電話借我用一下,我現在就要跟泰倫打電話。”我對若雅說道。我自己的手機,還放在塑料袋中,躺在樓上丁格爾病房的壁櫥裏。

若雅卻沒有動,隻是凝重的看著我。

“請給我電話。”我望著她,再次請求。

“不用”,若雅望著我的眼睛,“你不用打電話了”,她搖了搖頭,鄭重說道:“今天上午泰倫先生來醫院時,已經做過了委托備案。在接下來這三十天裏,你享有他所持黑卡的所有權利。王洛,你自己就可以做決定,現在就可以。”

莫塔頓時緊張的看著我。我心裏一顫,他的話,還有若雅的話,在我耳邊不停盤旋,我看著透明麵罩下,那張忽明忽暗的熟悉麵容,一顆本以為無比堅定的心,卻在得知可以立即作出決斷時,陡然掙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