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秋日漸起,亦寧入學那天,我正好也進行新學期開學典禮,沒有能趕得及送他去,課間亦寧發來了照片,少年再次穿上嶄新校服,瘦小的身子仍舊顯得單薄,但紅潤的臉頰,迷人的笑,讓那明媚的陽光都失色了,繼續翻看,看到逃課的邱華宇站在他身旁,毫不遜色的笑同樣感染,再一張,便久久不肯關掉,這笑,才是清汶最真的美,看得讓我轉不開眼。
被一聲轟隆聲驚醒,顛婆一下,我睜開眼,熟悉破皮的座椅上陌生的人對我瞟了一眼,一愣,慢半拍看一眼窗外的天黑,我動了動有點酸軟的脖子,掌心握著的手也動了動,我側目看一眼,忍不住對疲累的人親吻,繼續閉目。
柳密我說,她第一眼看到趙清汶就覺得很是抗拒,甚至是不喜歡。
我問,為什麼。
她說,感覺會和你的口味,然後就帶你走了。
我笑,不是他帶我走,而是我越卷越深,把他帶出來了而已。
以前的我,總感覺自己沒有辦法回憶起悲傷地過往,現在都無畏地想過了,害怕的涴市,會因為趙清汶而讓我前進。
剛抵達涴市,就聽到一聲雷鳴,車站出來的工作人員潑灑飯盒裏的水,嘴裏念上一句,也早該下雨了,我無緣由心情低落。
明明入秋漸涼,但涴市總這樣,與別的城市格格不入,偏偏此時悶熱得很。
從身後滑入掌心又是熟悉的手心,竟觸碰,我就能心安。
“這,就是涴市?”清汶輕問。
“恩,”我不知覺語氣淡漠無法喜悅,“這個地方很小,也就眼見這麼大。”
清汶輕笑,“你可知,我眼能見多大。”
“什麼?”
他與我十指扣緊,“我眼,現在能看的,確實很小了,小得就隻剩下你的位置。”
我知道,他一直擔心我,從我答應他會帶他回來涴市的那一天,他就比我更能讀懂我眼裏的不知所措,我不和他提起的過往,他沒有問起,或許他知道,我已經習慣了對涴市的躲避,以至於我隻是條件反射似的透露一絲恐懼,而真的無從說起了。
清汶很少說這樣露骨的喜愛,或許這是他對我最直接的安慰,可我仍舊為之心動和心安。
這次回來已經提前告訴爸爸,所以在車站看到他的身影一點也不意外,他一看到我,便邁著步子過來,柔和的燈光照在他身上,我才發現,他竟然穿上了一直舍不得穿的POLO襯衫和杏色風衣,雖然他臉上淌著汗,但我也知道,任何時候他都可以脫下外套,就在清汶麵前,他肯定不脫,因為他肯定怕雙手手臂上駭人的傷疤嚇到清汶。
“沁兒!”爸爸的聲音裏難掩的喜悅,臉上的笑容更是我記憶裏鮮少。
“爸。”我輕聲應,卻在心底某處柔軟。
還是清汶穩重,展現迷死人的笑容,衝我爸就是一句:“關伯,你好。”
“好好好,”爸爸確實掩不住開心,對清汶更是一點也不抗拒,他的雙手緊張得磨蹭著,怕是我不在,他肯定上前就拽住清汶了。
“這麼晚到還沒有吃晚飯吧,走,回家,我已經做好飯菜,熱熱就可以吃了,”爸爸在前頭領著我們邊走邊說,“我和老陳借了他的車,現在晚上不好打車,我們開著回去就方便了。”
說著,我們已經走到一輛老舊的夏利車前,爸爸從裏袋小心翼翼掏出鑰匙,借著燈光微微再俯身開鎖。爸爸本已是因為跛腳站姿偏矮,再一俯身,便沒入車體似的。
車門剛打開,清汶便上前,“關伯,讓我來開吧。”
爸爸愣了一下,連忙說:“不用不用,你們坐了一天的車累了的。”
“沒事。”
“你別看我這樣,小時候帶著沁兒,可是什麼車都踩過的了,這腿不礙事的,”爸爸拍了大腿一下,“而且天黑,你都不認識路,怎麼開,沒事,我來吧。”
我上前拉了拉爸爸說:“爸,你讓清汶開吧。”
爸爸看了我一下,又看了一下滿是無害笑容的清汶,也隻好點點頭,“行行,那我坐旁邊,給你指路。”
說完,我們幾人上了車。
老舊的夏利車一股子黴舊的氣味,我一上車就有點犯暈,加上在石子路上顛簸有些硌背,短短二十分鍾的路程卻讓我感覺比八九個小時的火車更讓我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