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的，我哥不是說了，我們三個一起生活的。他同意的，隻要是你，他同意我更加同意。”
我一時六神無主。
成俊介似乎覺察我的不適，緩和了語氣，鬆開了亦寧的手臂，說：“好，我和關沁說一下，你先回病房，我再過來找你。”
亦寧想了一下，眉頭皺得更深，才緩緩說：“關關，你一定要答應我。”
我隻能點點頭，他便黯然的轉身。
成俊介領著我進入值班室。
“這是什麼回事？”
“我以為你過來就是說這個事的，看來，亦寧是瞞著你做得決定了。”成俊介默默轉身，在抽屜裏拿出一疊整理好的文件，輕輕往桌上一放，挪到我麵前。
我看了一眼，竟是亦寧的出院資料。
“這個，我一直沒有批上名字，除了是亦寧的身體，更多的是因為現在趙清汶的情況。亦寧不可以獨自出去的，就算他說和你一起。”
“但，我確實也可以照顧他的，不是嗎？”我不解，“如果亦寧真的不想呆在醫院，他也可以出院的話，何必為難他，那我簽上名是不是就可以了。”
我有些慌忙地握起筆，正欲簽下，成俊介輕握住我的手腕，皺緊的眉眼裏全是擔憂，幽幽地開口，“關沁，我隻問一句，若趙清汶，真的回不來，你知道這樣一簽，意味著什麼嗎？”
“你知道為什麼亦寧要急著出院嗎？”成俊介靜靜的在我耳邊說，“你知道他爸爸的情況是嗎？”
我生硬地點點頭。
“他爸聽說要轉移了，這一轉，或許這輩子就再也見不到的了。”
我錯愕的看著成俊介，希望他說的是假的，可他直直看著我，絲毫沒有躲閃，認真的繼續：“我，真的沒有辦法，讓亦寧去麵對，你懂嗎？不管是趙清汶或者是他爸。”
我的身子晃了晃，渾身麻痹的感覺，一下子便貫穿全身，直達心髒。胸口瞬間倒抽了所有空氣，指尖立刻冰涼。
“關沁，不要隻是認為你們的世界，隻會是你們三個，你該知道，有著我們，有著他們，別再一頭栽進去，亦寧不是你說帶，就可以帶著走的。”
我思緒雜亂，悲傷的情緒莫名的湧上心頭，酸麻在胸口翻滾，便成了痛，成了刺，成了不可抑製的落淚，從左邊臉頰滑落，在筆尖處化開了黑墨，妖魔般可怕。
“關沁，你現在不是哭的時候，”成俊介握住我肩頭，“你不能再這樣一而再為不留在身邊的人傷害自己了，不管趙岩還是趙清汶，懂嗎？現在還來得及。”
我不明白為何成俊介在此刻要提起趙岩，但我確實慢慢就清晰了思緒。“不，成俊介，我沒有傷害自己，而且，現在都來不及了。”
“關沁，你聽我說，你還小，趙清汶是否應承了什麼，都隻不過是因為你彷徨無助的一個慰藉，你想過他的家庭沒有？他的媽媽，你見過的，而現在他爸爸的情況——”
“你為什麼要這樣說？”我推開成俊介的手，“我不想放棄，你懂嗎？成俊介，我真的沒有傷害自己，反而是他，在保護著我。”
成俊介堅定神情，轉開臉，似乎這樣就不受我的影響了。“你不曾想過，那傷亡的人中，若他在，你這樣做還是幫不了亦寧。他，仍舊會回到他們家，要麵對他所害怕的，而你就真的無能為力，所以，又何必要開始。”成俊介的話越來越低沉，沉得讓我一時分辨不出他是誰。
我垂下雙臂，安靜的醫護室，聽到門外來回走動清晰的腳步聲，可我的心境竟亂成麻，窗外的幾聲沉悶的遠方雷聲，一聲聲喚起著記憶的一幕幕，閃過眼前，那樣的雷雨天氣，屬於我的結束與開始，都在那瘋狂的一夜。我的淚，一滴一滴模糊了簽字欄，我抹著，卻，更加辨認不清。
“成俊介，你說過，在我麵前就顯得所有的都力不從心無能為力，我知道自己要強，但，我沒有力量再一次找尋了，就讓我等著吧，和亦寧一起，可以嗎？這是我唯一的東西了，所以，你就讓我繼續堅持吧。”
沙沙的筆在模糊不清的紙上簽上，我不知道正確與否，隻知道，這樣，我便在自己身上烙印上了屬於我和清汶之間的守候。
成俊介僵直著身子，壓抑著氣憤的將資料掃進抽屜，“你不要再說了，無論怎樣，我都不會答應的，沒有我的簽名，也一樣無效的。”說完便轉身離開。
我拉不住也叫不住他。因為我回答不了他的如果的答案。
趙清汶，如果你不在了，我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