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並沒有減少,隻因那人的思索一刻未止,他也顧不上做別的事情。
“魔羅傷重,那麼他還有什麼別的辦法呢?”
“他唯一能夠調動的力量,就隻剩下伴在他身邊的孔雀了。孔雀精擅攝心術,直控人的心靈,加上波羅鏡之助,如來影子的確擋不住。那我應該怎麼辦呢?”
他的手指輕輕地在泉水上劃過,手指若有若無地接觸著水麵,帶起極為細小的層層波紋。波紋越來越大,他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
“攝心術控心,那就給她無心之人好了。”
魔羅在孔雀的撐扶下,慢慢走下石階。石階的盡頭是三位如來,他們似乎是行屍走肉一般,絕不會被任何東西吸引,但若有人走進他們身邊三尺,罡氣立即就會帶著山巒靈氣揮斬而下。這樣的反擊,的確不是人力所能抵擋的!
魔羅一反常態,他的身軀筆直,絲毫看不出受傷的跡象來,他的眼神更為淩厲,冰寒得宛如九天星辰,直照人心底。腳步雖慢,但也漸漸逼近了如來的殺圈。宛如受到了什麼驅動一般,三位如來同時緩慢地動了起來。
魔羅的殺意猛地一窒,接著轟然迸放出去。這正是高手出招的先兆,但魔羅並沒有出手,取而代之的是一麵光華如月的鏡子從孔雀的手中翻卷著升起,映照著她那極為明亮的雙眸,幻成一團光霧,向如來影子罩了下去。
淡淡的光輝宛如實質透出,這就是孔雀最強的秘法,攝心術。在波羅鏡的摧動下,攝心術的威力發揮到了淋漓盡致的境界。
三位如來同時抬起頭來。魔羅的心靈忍不住一震,他們並不是如來!身上衣服、身材雖然像極了如來,但他們卻並不是!
因為他們的眼神,說明不是如來!
一瞬之間,魔羅忽然明白了,這又是一條計,一條妙計!眼睛為心靈之門戶,孔雀的攝心術也就是通過己之眼睛與敵之眼睛施展的,但若對方為無目之人,則攝心術也就無用武之地。更重要的是,這將會引起攝心術的反噬!
他一震之下,急忙轉頭,猛地就聽身邊傳來一聲壓抑之極的尖嘯,一道血箭迎麵噴了過來!沒想到如來影子的武功修為,竟也已高到了如此境界,似乎不在如來真身之下!
魔羅身子一晃,閃到了孔雀的身邊,雙指聚力,將點了孔雀的靈台穴。孔雀長籲了口氣,緩緩倒了下來。她的麵色極為蒼白,長長的睫毛微微抖動著,攝心術勁力反噬,她所受的傷,更在魔羅之上!
那三名替身的臉上慢慢綻出一絲笑容,無聲地揶揄著。蒼茫暮色映照下,他們就如山魈惡鬼一般,隨時都要撲上。魔羅心經百煉,雖然無懼,但心卻沉了下去。敵人顯然已將每一步都封死了,篤定了不讓他出陣。
那麼攻打靈鷲的幾萬魔國兵將,下場就更加可虞。
魔羅並沒有多想,力所不能及的事情,他一般都不會再去想的。更重要的,是好好抓住手中的東西。他將拿自己的衣衫鋪好了,扶著孔雀躺了上去。
孔雀微笑道:“實在對不住,我未能幫上什麼忙。”
魔羅搖頭道:“是我沒有考慮到這一點,連累了你受傷才是。你好好躺著吧,不要多想了。”
孔雀道:“那你的部下怎麼辦?而失去了你的領導,他們又有幾分勝機?”
魔羅沉吟著,慢慢道:“魔國中法度謹嚴,實已比那些名門正派還要厲害幾倍。就算處境怎麼惡劣,有了什麼變數,那幾路都一定會按計劃行事。隻要稍加引導,就會占領瑤池。”
孔雀道:“你們本來計劃什麼時候動手?”
魔羅苦笑道:“兵貴神速,就在今夜。”
孔雀幽幽道:“就沒有什麼辦法,傳遞點消息出去?”
魔羅道:“有自然是有,但恐怕他們也早就想到了。”
孔雀冷笑道:“怎麼可能?這隻信鴿乃是天下神種,豈是常人所能擊下的?”她一揚手,那信鴿忽悠悠一陣響,盤天而上。孔雀的冷笑更盛。但就在此時,突然一陣尖銳之極的嘯聲傳來,那信鴿忽然筆直地落了下去!
孔雀的笑容猛然頓住,她已看清,那是一種網,一種掛滿了尖刀的網,高速從空中掠過。實在沒有任何鳥類,能夠從這種網中掙脫。
孔雀說不出話來了。他們安排之周密,令她思之不寒而栗。
夜色漸沉,一輪清冷的圓月,孤獨的掛在夜空之上。秋夜蟲唱,孔雀反側不能入眠。魔羅擔心她的傷勢,一直陪伴在不遠處。
他忽然對她說了句很奇怪的話:“我為你梳頭。”
魔羅的行動更加奇怪,他扶著孔雀走到了小院裏,就在月光中拿出一麵銅鏡,和一柄木梳,將孔雀的發髻解開,仔細地梳起頭來。
青絲在他的指間流瀉,他似乎極為認真,一麵梳理,一麵搬著鏡子左照右照,似乎不放過每一處細節。最後滿意地歎了口氣,又將孔雀的發髻挽了起來。
孔雀卻已經呆住。難道魔羅真的被他們逼瘋了麼?
魔羅的臉籠罩在月色之下,卻浮出一絲淡淡的笑意,隻聽他麵對皓月,輕輕歎息道:“披頭想來已經到了瑤池了。”
孔雀愕然道:“花開傳人披頭?他怎麼會來瑤池?”
魔羅道:“他本意是搬救兵來救佛國靈鷲眾生,抵擋魔國的攻勢,然而他自己也想不到,最終自己終會成為救我出瑤池的奇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