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不輕舉妄動,她自然無恙。”林華冷冷地說。
“百獸神君”深深吸入一口氣,垂下虎爪鉤說:“閣下的條件,老夫無法答應。甘龍是安西盟的人,他已經帶著劫匪走了。老夫隻能將馬匹行囊還給你,你如果不肯,‘百了山 莊’隻好和你周旋到底。”
“甘龍的去向與藏匿處所,你該知道。”
“老夫無奉告,‘百獸神君’可不是出賣朋友的人。安西盟勢力龐大,甘龍已答應今後安西盟的人不再追究你的事,已經是情至義盡了。”
“哼?說得好聽。”
“閣下,那兩個克昭族的劫匪,與安西盟的人有勾結,到了官府,必將招出安西盟的底細,安西盟怎肯將人交給你送交衛城法辦?兩匪違約逃至摩倫族的住地,安西盟自會執法將他們置於死地,你何不得放手時且放手?將他們押解衛城,說不定衛城的蒙人不懷好意,反而咬你一口呢。人不親土親,血比水濃,他們犯不著為了你一個外地過往漢人,而置同族蒙人於死地。言盡於此,為敵為友悉從尊便。”
喬煜也誠懇地說:“小兄弟,家祖的話確是實情,衛城的蒙人明裏表示向朝廷效忠,暗中另懷異誌,袒護族人自所難免,何必管閑事冒不必要之險?尚請三思。”
林華略一沉吟,向喬慧藏身處舉手一揮,說:“在下也知道貴莊於安西盟之間,關係密切相依相倚,但貴莊對安西盟必定有顧忌。甘龍被在下追得太急,而附近又沒有接應他的人,因此利用貴莊替他擋災,他成功了,諒貴莊也留不住他,在下找貴莊討人,自然無法如願。好吧,快把在下的物品取來交換,在下自會向安西盟要人的。”
“百獸神君”心中一寬,神色一馳,說:“天色已晚,老弟台何不到寒舍住宿一宵明晨上道呢?”
“這個……”
“老朽以信譽保證,待你如上賓。”
“好吧,那就打擾老前輩了。”
喬慧從樹叢中奔出,歡叫一聲,向乃父奔去。
喬煜大喜,也愕然怔住了,突然說:“好哇!丫頭,你並未被製住,原來……”
喬慧噗嗤一笑,搶著說:“林爺並無惡意,人家在‘南山魔女’手中將慧兒救出,隻要慧兒幫忙索回坐騎行囊,女兒怎能不守信嘛!”
“你真落在‘南山魔女’手中了?”
“怎麼不真?她像個妖魔鬼怪,突然出現,一把便將女兒擒住,女兒連出聲叫喚的機會都沒有,這女魔可怕極了,要不是……”
“丫頭,回去再說,快請客人啟程。”百獸神君欣然地說。
林華成為“百了山莊”的上賓,但這一夜,他卻提心吊膽,睡不安枕。倒不是耽心百獸神君算計他,而是怕南山魔女來找麻煩。但一夜平安無事,草木不驚。
一早,喬煜前來相見,告訴他坐騎已準備妥當,請他至飯庭進膳。
百獸神君祖孫三人陪膳,席間,百獸神君說:“小兄弟,能不能在寒舍小留三五日?距百了穀最近的人家,也在三十裏外,老朽此地客人不多,頗感寂寞,請相信老朽的誠意,盤桓三五日暢談中原武林大勢,豈不甚好?”
“在下有大事在身,未克久留,冬季將臨,在下必須盡早西行,老前輩的盛意,在下心領。”他委婉地說,急於離開。
“既然小兄弟急於就道,老朽不敢強留。出穀之後,務請從西麵走,煜兒送你出卅裏外。日後有暇,尚請光臨舍下盤桓一些時日。”百獸神君客氣地說。
“往西走?在下有朋友在衝城等候,該往北行才是。”
“南山魔女的出山要道在北麵,昨晚有身份不明的人進入南山,那魔女喜怒無常,從不許任何人入侵她的地界,勢必與入侵的人衝突,萬一碰上了,可能有池魚之災,避之為上。”
林華一怔,訝然問:“老前輩怎知有人入侵?”
“那一帶老朽派有四頭猩猩守望,午夜時分猩猩已將警號傳到。”
“那……南山魔女已離開洞府追蹤在下去了,可能追向衝城,洞府中隻有她的門人芸兒,有人入侵……我得去看看。”
“老天,你還敢去?萬一……”
“不去我不放心,那芸兒是個好姑娘,我不能置之不理一走了之。”他匆匆地說。
“小兄弟,我看……”
“在下必須一行,從這一麵入山。”
“這……”
“會不會是老前輩召來的朋友?”
“不會,老朽的朋友皆不知‘南山魔女”的住處,已約定他們在舍下會合。”
“老前輩最好派人到入山處察看動靜,以免誤事。”
他穿了藍色勁裝,帶了鐵胎弓與一袋箭,急急出莊,沿昨天走的西南角方向急趕,翻山越嶺健步如飛,急如星火。
天色不早,看不到朝陽,朝陽被叢山所擋住,但寒氣已逐漸消散。翻越第三座峰頭,突聽右麵山下的密林中傳來一聲淒厲的慘號。
他心中一驚,不假思索地循聲飛掠而下,油然興起戒心,隨時準備應變。
將近山腳,林木森森。他感到有點緊張,在未看到實況之前,未免有點發毛,也許是南山魔女在故弄玄虛引他出麵呢,鑽出一座矮林,眼前出現一座山腳下的穀地,森森參天古木,每一株皆粗約兩人合抱,林間隻有一些短草,視界可以遠及三五十丈外。在樹隙中,他看到了遠處有六七個人影.其中之一赫然是穿鹿皮緊衣褲的“南山魔女”。
他嗅到了血腥味,附近一定有人被殺。
“南山魔女”跌坐在短草中,發髻散亂,臉色灰白形如厲鬼,手中的劍血跡斑斑,左肩與左肋衣破血現,坐在那兒如同老僧入定,劍徐徐移動,遙指著一個穿灰袍的花甲老人。花甲老人的劍隱發龍吟,與五名同伴繞著魔女移動。五名同伴皆年約半百左右,一個個大汗如雨,舉劍的手不住發抖,但精神抖擻腳下從容。
驀地,她後麵一名中年大漢飛撲麵上,劍化長虹,悄然從後麵撲上劍下絕情,點向魔女的背心。
一聲嬌叱震耳,劍虹乍現乍隱。
南山魔女回身一劍疾揮,“錚”一聲暴震,封住對方,狂風暴雨閃電似的劍勢應手瓦解,而且她的劍已趁機探入對方的懷中。
但聽劍觸聲傳出,叱聲亦響,隻見到劍虹乍現乍隱,人影疾分。
南山魔女被震倒在地,但仍能奮勇滾轉,並能以一膝支地挺起上身,喘息著舉劍準備迎擊。
襲擊她的人,卻側衝丈外,突然上身一挺,胸間血如噴泉,厲嚎一聲,扭曲著旋轉倒地,劍拋出丈外。
以花甲老人為首的五個人,竟未能及時接應,剛挺劍衝上,生死已判惡鬥結束。
“這潑婦依然凶狠,咱們等她的血流盡再擒她。”花甲老人恐懼地退後叫。他的四名同伴也不敢再進,惶然後退。
驀地,右側的樹林中傳來了女人冷厲尖銳的叫聲:“蠢材!為何不設法弄斷她的腿?潑婦練氣有成,可以止住血液外流,已經拖了一夜,她依然撐得住,怎能再浪費時辰白等?
南山魔女冷麵上本無表情,半閉著眼調息,似乎對四周的動靜聽而不聞。視而不見,在這種生死須臾,苟延殘喘的凶險關頭,她仍能保持靈智內斂冷靜沉著。也因為她始終能保持這種奇特的神情,圍攻若被她所鎮懾,不敢放膽接近。
花甲老人打一冷戰,向聲音來處欠身道:“屬下等近不了身,她……她已先後斃了咱們十七個人了,因此……”
“不中用的東西,難道必須等到副會主趕到親自動手嗎?”林中冷厲的女人語音更為冷厲了。
花甲老人臉色大變,一咬牙,向同伴低叫:“咱們每人砍一株小樹開道,孤注一擲,拚了。”
五人各自砍了一株小樹枝,連枝帶葉足有六尺長,五麵一分,各就方位。
“南山魔女”其實已到了油盡燈枯的境地,傷勢沉重,隨時皆可能支持不住有倒下的可能,隻保持著一點靈智,隻能對近身的人行本能的雷霆一擊。經過剛才搏殺對手的凶狠拚搏,已陷入半昏迷境地。求生的本能支持著她,她勉強地支持著不倒,默運真氣壓抑傷勢所發出的痛苦。但痛楚像凶猛的浪潮,一陣陣向她無情地襲擊,她冷汗如雨,渾身的肌肉不住抽緊收縮。
昏眩中,她聽到四麵八方傳來了沙沙異響。
“嘿!”她厲叱,劍出如電,“八方風雨”行全力一擊,拚了,人在原地急旋,劍虹分張,依然銳不可當。
撲到的五名高手樹枝先發,人隨後撲上。
“噗籟籟”一陣怪響,枝葉紛飛,人影乍合。
兩個灰影從右麵飛撲而上,宛如飛鳥穿林,鷂鷹搏兔
箭劃空而至,三枚寒星幾乎同時到達。
“啊……”慘號聲同時響起。
同一瞬間,人影乍分,枝葉飄墜。
同一刹那,五名高手倒了兩個,另兩名斜飄丈外,臉色如厲鬼。
同一瞬間,花甲老人的劍刺進“南山魔女”的左肩窩,接著飛返丈外,避過南山魔女臨 危擲出的一劍。
也在同一刹那,兩個灰影撲到。
南山魔女力盡,噴出一口鮮血,仰麵躺倒。
兩灰影並肩撲到,雙劍齊向魔女的雙腳招呼。
幾乎同一瞬間,第一枝箭貫穿第一名灰影的小腹。
第二枝箭“嗤”一聲響,擦第二名灰影的右上臂外側而過,衣裂肌傷,被劃開了一道血縫,帶走了一些皮肉。
第三枝箭從兩人的中間飛過,銳嘯聲似風雷隱隱,令人聞之毛骨悚然。
第一名灰影“哎”一聲狂叫,身軀一震,衝勢一頓,劍遞出卻突然停頓,下身向後一挫,扭身重重地摔倒。
第二名灰影一聲驚叫,駭然收劍向側一躍,遠出兩丈外,閃在樹後藏身。
“喳”一聲響,“南山魔女”擲出的劍,釘在三丈外的一株樹幹上,入樹近身,可知她這一擲的勁道是如何凶猛了。
花甲老人聽到箭嘯,還不知已發生變化,躍退不等身影站穩,知道剛才一劍得手,不失時機毫不遲疑地重新反撲,剛縱上便看到兩灰影一死一退,不由大駭,本能地也向側躍,同時叫:“兩位護法怎樣了?”
另兩名高手站在三丈外,惶然四顧。
南山魔女反而有點清醒扭曲著、喘息著叫:“說……說出你……你們的身份,我……我死瞑……瞑目。你……你們是金……金花……門的……”
躲在樹後右臂被射傷的灰影,突然大叫:“誰用箭偷襲?給我滾出來領死。”
灰影躲在樹後發話,隻露出半邊臉,可看出是個灰發老女人,有一雙冷電四射陰森可怖的眼睛,和獰惡急怒的臉色和表情。
空山寂寂,沒有人回答,隻有被擊倒尚未斃命的兩名高手,在地上滾轉呻吟。
“救……命哪!”叫號聲虛弱,受傷的人大概不甘心就死。
灰衣老女人得不到回答,改向花甲老人叫:“郭治,快斃了老潑賊。”
花甲老人已驚得伏倒在一株樹後,怎敢再上?剛才五人齊上,兩個灰衣老婦隨後打落水狗撿現成,可是變化出人意外,五人兩重傷兩輕傷,隻有他自己得手刺了南山魔女一劍,幾乎被魔女飛劍所傷,而兩個灰衣老婦並未撿到便宜,一死一傷狼狽萬分,用箭暗襲的人可怕極了,原來剛才的嘯聲是箭嘯,聽嘯聲便知暗襲的人臂力駭人聽聞,箭必可力貫重甲,破氣功毫不足奇。老女人要斃魔女,豈不是要他送死嗎?
他伏得更低,叫道:“稟護法,屬……屬下右……右腿受……受傷。”
老女人不辨真假,改向發呆的兩名高手叫:“趙乾錢坤,你兩人上。”
趙、錢兩人聽得打一冷戰,不叫倒好,這一叫,叫得兩人渾身發冷,頓忘利害,腿一軟,向下伏倒,生死關頭性命要緊,不得不抗命自保啦!
“你兩個混蛋!想受五刑處治嗎?”老女人厲叫。
兩人渾身發抖,伏著不動。五刑處治是以後的事,不抗命馬上就得去鬼門關報到,兩害 相權取其輕,渡過眼前的生死難關再說。
老女人正想繼續威嚇,不遠處林木深處傳來了震耳的吼聲:“都給我滾!誰再敢行凶,太爺射透他的胸背。”
“你是誰?出來說話。”老女人厲叫。
“你們快滾。”
“老娘等著你,弓箭近身便成廢物,你不來,等魔女斷了氣,老娘再找你,將你剝皮抽筋。”
“嗤”一聲厲嘯,一枝狼牙箭擦樹而過。老女人先一刹那看到箭影,及時將臉縮回樹後,生死間不容發,把老女人嚇得毛骨悚然。
不再有箭射來,對麵也不見動靜。
老女人感到心中發虛,沉不住氣了。久久,她方探出頭來叫:“等會兒老娘的大援趕到,你將死無葬身之……”
驀地,她聽到身後有聲息,猛地扭頭四顧,卻瞥見一個藍色身影出現在身後十丈左右,剛離開一株樹幹,手中的異常岔眼大雕弓入目,弓弦上已扣了一枝箭。
“接箭!”喝聲入耳。
她本能地向下滑倒,抱住樹根滾到樹後。
沒有箭射來,藍衣人卻站在樹旁,引弓喝道:“你的大援已絕,他們已被在下所擊潰,老潑婦,看誰死無容身之地,這一帶的野獸口福不淺了。”
老女人大驚,不辨真假,心中暗暗叫苦,叫道:“你是魔女的黨羽嗎?那潑婦一生最討厭男人,你……”話未完,花甲老人突然躍起撒腿便跑。
“你跑得了?”藍衣人大喝,接著叫:“接箭!”
花甲老人鬼精靈,尚未聽到接箭兩字,便已向下一撲,貼地竄出滾至一株樹幹後,然後再次貼地竄出。箭落了空,間不容發地貼頂門而過,好險。
老女人抓住機會,如飛而遁,利用樹於掩身,左繞右折逃人樹林深處。
另兩名高手也不慢,從另一側竄走了。
藍衣人是林華,他本想追殺,但心懸南山魔女的安危,同時樹林濃密,四人分四向而逃,藉樹掩身折向而遁,不易射中,他隻好放手,向“南山魔女”躍去。
他必須早將魔女帶離險境,以免對方的大援趕到,剛才他用話嚇唬老女人,其實他還不知對方的大援在何處哩!
南山魔女昏迷了一陣,剛恢複一點神智。
他拔下“南山魔女”釘在樹上的寶劍,奔近苦笑道:“要不是她修為精純,恐怕早就完了。傷得如許之重,她仍能支持至今,奇跡。”
他所看到的魔女寂然不動,形如死人,渾身是血,肩、肋、腿恐怕有十處以上的傷口,臉上血色全無,本來就白如紙的臉泛出灰青,更為可怖。鹿皮緊身褲,很容易便可看出創口在何處了。
他俯身伸手去扶魔女的上身,糟了!魔女突然一掌橫揮,“拍”一聲響,擊中他的胸口。他驟不及防,做夢也未料到昏迷的人會出手襲擊,隻覺喉間發甜,撒手仰麵便倒,跌出八尺外,幾乎爬不起來了,隻感到天旋地轉,胸口奇痛欲裂。
南山魔女也被震得渾身一震,昏厥了。
他狼狽地坐起,探提取出一顆救傷丹吞下,奔上怒叫道:“你這老不死的潑婦,我要好好治你……”
他說不下去了,他看到的隻是一個瀕死的怪女人。
他將另一顆救傷丹塞入魔女口中,替她將劍歸鞘,強提真氣,抱起魔女便走,直奔十餘裏外魔女的住處。
已經是已牌初,炎陽高照,寒氣早消。
接近穀口,便嗅到了血腥。
“不好,有人先來了。”他驚駭地想。
他對南山魔女並無好感,唯一令他關心的是芸兒,那位美而慧的身世可憐小姑娘。不知怎地他覺得這小姑娘的音容笑貌,似乎已經深深地映印在腦海中,抹之不去,說不出是何道理。似乎在他所接觸過的女人中,比芸兒美的不是沒有,比芸兒豔的也不乏其人,至少在目前就有一位不比會兒差的小姑娘在他左右。那就是喬慧。但喬慧的印象他感到淡薄,而會兒卻令他念念不忘了。
有人先來一步,血腥仍濃,他怎得不驚?腳下一緊,忘了自己的傷勢。
沿途,陸續發現八具屍體。接近石洞,又發現兩具屍體與雙獅的屍骸,十具屍體,隻有一具是劍傷,其他皆全身血肉模糊。死伏甚慘,顯然是兩獅所抓裂的。
他警覺地接近,在洞口低叫:“芸姑娘,芸姑娘!”
沒有回音,他心中一冷,急搶而入。洞中毫無動靜,芸姑娘不在。
他心中焦灼,放下魔女轉身外出,沿獅跡急迫。
不久,芸兒渾身浴血,從相反方向奔回石洞,突發現昏迷不醒的乃師僵臥洞中,不由大駭。她喜憂參半,喜的是乃師未死,憂的是恐怕是入侵的人已占住了石洞,將俘虜暫放此地作為誘餌可能大事不妙。
她無暇多想,立即斷然決定,抱了乃師轉身退出石洞,一溜煙溜之大吉。
林華追了七八裏,沿途又發現了七具屍體,最後看到的是遍體鱗傷的雄獅屍體,早已遍休已冷,已死了一個時辰以上了。
他正想轉回,突聽前麵遠處有人叫:“咱們分開來搜,那對潑婦定然躲在附近的草叢中,我不信會插翅飛走了。”
他心中一動,忖道:“我何不將他們引開?”
說引便引,他用腰帶包頭扮成女人,卸了弓弦掩好箭袋用外衣包了弓,強提真氣向右麵的山峰狂奔,奔上峰腰,隻有草不見林影。果然不錯,下麵有人叫:“瞧,上麵有人向上逃。”
“快追!那小女人換了衣,想易裝脫身呢,休教她跑了。”
相距在三裏上下,誰能追得上他?他從山的那一邊下降,重入樹林逃之夭夭。
近午時分,他重回石洞。除了雌獅的屍體外,不見南山魔女的蹤跡。入侵者的屍體乃在,顯然活著的人並未轉來不然為何不收屍?
四周不再聽到任何聲息,他搖頭苦笑道:“闖蕩江湖十年,辦的事以這一件最窩囊。救 來的南山魔女失了蹤,生死不明。小姑娘也不知下落,死活不知。入侵的人是誰,一無所悉,隻聽到那位叫護法的女人,叫那花甲老人為郭治,另兩人叫趙乾、錢坤。最倒黴的是,平白被魔女拍了一記重掌,傷得不輕。”
他向北遙望,低叫道:“芸姑娘,在下不得不放手了,我隻能祝你逢凶化吉,一切全靠你自己。”
他在附近搜了一圈,方絕望地走了。
回到百了山莊,“百獸神君”的朋友尚未到來,派去探聽消息的人也未返回。他將南山魔女的遭遇簡要地說了,堅辭喬家的挽留盛意,上了烏錐馬逕自走了。
“百獸神君”本來要留他在莊中治傷,但留不住隻好罷休,立即派人到南山探看結果,想證實他的話是真假。當然,所得的消息證實了,但卻不知入侵的是誰,山上已沒有活人留下,入侵的人已經撤走了,並未帶走遺屍,可知必定撤得匆忙。
第三天,他到了衛城,果然不出百獸神君所料,蒙人的首領一口咬定是他做的案,據說有兩個證人告密,指證他殺人行凶,劫駝隊越貨。
他受了傷,而且在衛城難以反抗,在刀槍的控製下繳械押入監牢。他要求與告密人對質,但被拒絕了。
次日,救兵自天而降,天山四奇與大漠之狼兄弟倆,從大草灘將幸存的駝商請回作證。原來天山四奇與大漠之狼兄弟等不著林華,隻好到達衛城等候,卻探出有兩個來曆不明的蒙人向都督告密,指定一個叫林華騎馬的人,搶了駝商逃遁山區,天山四奇大驚,立即暗地裏商量對策,啟程東下追回駝商作證,來得恰是時候。
有苦主作證,林華總算洗清了冤頭。他要求與告密人對證,但官方拒絕了他的請求,連天山四奇也查不出陷害他的告密人是誰。在林華看來,告密人百分之百是安西盟的黨羽,不然還有誰要陷害他?因此他對安西盟的成見日深。
他堅決拒絕天山四奇在衛城養傷的好意,恢複自由立即抱病啟程。
到苦峪還有兩百裏,快了。
苦峪城在衛城西麵兩百裏,但道路卻繞了一個彎,不是向西走的,先向西北行,沿布隆吉爾河(疏勒河)南岸走,一百四十裏是柳溝,也稱布隆吉站台。然後折向西行,九十裏黑水橋沿東河南走,二十裏便是苦峪城。但南岸走便會遠五十裏,可從布隆吉直接南行,不走黑水橋。
苦峪一帶是丘陵地,原來的居民是番人,東麵也有蒙人,西北是廢瓜州,瓜州目下住的是蒙人。西麵有番人,新建不久的罕東左衛占了廢沙州的衛城(敦煌),與東邊的罕東衛連成一線,但這兩衛的番人互不相容,互相仇視。罕東左衛的番人原是罕東衛番族的一支,同族相殘被迫西遷,遠至沙州落腳,奉命另建罕東左衛。苦峪的人來自哈密,是回人,處身於蒙番之間,並且受到來自北麵占據哈密的土魯番人壓迫,處境相當艱苦。
一般說來,這條路上不是荒漠絕城,不但有客商往來,沿途牧草肥美,帳幕星羅棋布,漢、蒙、回、番各有牧地,牲口成群,平時各安生理,隻怕那些野心的土酉不甘寂寞發動戰爭,有人號召,便形勢大亂,屆時帳幕遷徙一空,數百裏不見人煙。
眼看秋盡,正是多事之秋,沿途帳幕稀少,牲口幾乎全部失蹤。
道上行人稀少,荒山死寂,原野冷漠,西北罡風呼嘯而過,聲如萬馬奔騰,飛砂走石聲勢駭人。這一帶的風是有名的,出了衛城,漠外風光呈現眼前,其實隻是大漠的邊緣,距大漠遠得很,但已處處呈現不適於人類居住的景象了。
七人七騎以不徐不疾的速度趕路,近午時分,氣溫開始上升,又到了午穿紗的時光了。林華已脫下皮襖,現出裏麵的藍勁裝,七個人隻有他完全像個漢人,佩的飛鳳劍當然是漢人慣用的兵刃。他那特製的皮護腰更是搶眼,一看便知是個剽悍騎士。
前方出現一條小河,自南往北流,河旁蘆葦叢生,大半已經枯萎,疏落生長著一排排紅柳,河中的水少得可憐。
漫天風沙中,對麵出現了騎影,漸來漸去,三人三騎小馳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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