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飛手抄起驌驦陰陽戟,唰唰唰,戟刃所掃之處葉落枝折,這家夥瘋了一般在鬆柏林間左衝右突。
突然,他拍胸聲嘶力竭的大喊:眉月兒——眉月兒——你在哪裏?
喊聲震撼天地,久久不息。
雨停了,天空現出一顆顆幹淨的星辰,連月亮也格外皎潔,水洗過一般。鬆柏林裏一片雨後的清新,大地嶄新明澈。甩一下長長的頭發,水珠嘩啦啦抖落。
此時,心裏無比寧靜,耳清目明,神清氣爽,小腹處有股灼熱的氣流直衝丹田,然後向中丹田、上丹田貫通而來。一會兒,灼熱感如同電流一般傳遍周身,毛孔驟然賁張,仿佛打開了一個蒸籠,唰唰唰……一團團濁氣散逸而出。
連自己也鬧不明白,這是咋了?自己的靈悟之氣又恢複了?好像不是——感覺很奇異,經過這場詭異而瘋狂的大雨之後,仿佛有個“人”潛入自己身體,自己的行為意識出現雙重,怎麼回事?
師傅曾經交代過,這三年之中不準踏入武學,為什麼?自己隻是借用原先的武術功底並沒有練什麼內功,這該算不上武學的。
哎喲——突然渾身好痛,也不知疼痛來自哪裏,連骨頭縫都在痛。啊——實在受不了了,他一下趴在地上,雙手痙攣著,連驌驦陰陽戟也脫手而去,一會兒,便趴在地上不動了。
山林裏清靜涼爽,草葉銜珠。
楚江童毫無意識,周身冰涼,畫筒丟在一邊,但繩係仍舊掛在頸上,過了一會兒,緩緩睜開眼,望著眼前的林子,一點兒也不感到疑惑和意外,因為思維進入空白模式,周身的疼痛不知不覺中已經消失,此時隻是感到毫無氣力,手指酥軟,連一根竹篾也折不斷,連一隻蟲子也捏不死……就這樣,仿佛是一具從空中摔下軀殼,靜靜地落在地上,一動不動。
月光越發皎潔,星星更加璀璨,村子裏的空氣也格外清爽。
他輕輕地閉上了疲憊的眼睛……
月光不經意地鑽入鬆柏林間,照著他白晰而英俊的麵龐,他已沉沉睡去,一團團虛靈之氣,圍繞在四周,一會兒便消失不見。
一隻隻知了猴弓著臃腫而柔軟的身子,拱出地麵,懶洋洋地向樹幹上爬去,有的爬到樹幹的一段時便停下來,默默地蛻變生羽……
不知何時,鬆樹下已經站了一個身材瘦長的年輕人,長長的手臂輕輕向樹幹上摸去,摘果子一般,將一隻隻知了猴握在手中,一共是十七隻,一隻一隻送進嘴裏,慢騰騰地咀嚼著,悠閑自在,隨手扯了一下左眼上纏著的繃帶,另一隻眼睛在月光下閃著藍瑩瑩的光。
楚江童依然睡得很香,均勻地呼吸,好像林子裏輕微的風。年輕病號將目光落在他身邊的驌驦陰陽戟上,低身抓起揮舞了幾下,然後望著鋒利的戟刃,若有所思。
他的身上幹幹燥燥的,每走一步,都攜著一股寒氣。不清楚剛才的大雨中,他身在何處?
他冷冷地目光一下子變得慘酷,直直射向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楚江童。猛地,雙手握戟,照準他的前胸紮去——
“站住——不先打個招呼嗎?”
就在年輕病號有點抖的雙手即將刺中楚江童的身體之時,林子裏發出一聲喝斥。
年輕病號嚇得雙手一哆嗦,驌驦陰陽戟差點落在地上,隨即身子也擺動一下。
“誰?”他驚愕地問道。
“噢,我是誰並不重要,你更應該清楚自己是誰……”回答者語氣怪異,完全是閩浙一帶的口音,若不仔細甄別,還聽不大懂。
“你為什麼不出來,關你什麼事?”年輕病號側耳細聽,獨眼在林間搜尋。
“嗬嗬,當然關我的事,你看看我的嘴型變化,就知道你有多愚蠢……”
年輕病號驀地低頭,盯著躺在地上的楚江童,不禁大驚,隻見楚江童的嘴唇一張一合,話音應該從他嘴裏發出來的。
“楚江童,你已經成了一個廢人,不會是靈魂傳音吧?”
躺在地上的楚江童一點兒反應也沒有,身體紋絲不動,仍然沉沉睡著,突然張嘴:“聽好了,放下手中的驌驦陰陽戟,趕緊離開這裏,噢,別再去鬼村畫廊!總得留下一隻眼睛吧?”
年輕病號聽得認真,仍然有幾個字沒聽清:“我的左眼被你所傷,這筆賬怎麼算?”
“嘔,你真愚蠢,我本來是要殺掉你的,可隻傷了你的眼睛,夠幸運了,而你要殺我老媽,這筆賬又該怎麼算?”
“楚江童,我倒聽說是你殺了我媽媽,致使她變成了鬼,那這筆賬呢?”
“哦?你媽媽——啊,天哪,你媽媽她現在好嗎?我挺掛念她,不介意的話,就告訴我她是誰?”
“呸——”年輕病號沒耐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