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屋內沒有人,隻有一盞油燈嘶嘶亮著。
楚江童正了正背上的畫筒,一手抓戟,另一手則握著幾根削尖的桃木棍,繞到房前,試探著抬腿進屋。屋子裏異常整潔幹燥,顯然經常住人,而且房子主人有潔癖,地上、桌上和床上一塵不染,屋子裏彌漫著一股清淡的花香。
天色這麼晚了,主人為什麼還沒回來?這間茅屋裏住著一個什麼人?為什麼選擇這麼一處地方?真奇怪!楚江童在屋子裏轉了轉,並沒有什麼異常發現,於是便坐下來,倒上一碗水喝了,水的味道非常特別,甘甜清新,沁人心脾。
這山間的泉水所泡出的清茶,定是格外清香爽口。楚江童想了想,反正今夜也回不了家了,幹脆在這茅屋裏過夜吧!如果它的主人回來,想必也不會介意。
因為疲憊,躺下之後不大一會兒便迷迷糊糊打起盹來,很快進入夢鄉。也不知這一覺究竟睡了多久,醒來時感覺身上異常潮濕,睜眼一看:自己這是睡在哪裏?
四周清清涼涼,鬆柏林立,鳥叫聲悅耳動聽!明明昨夜睡在茅屋裏的?
茅屋呢?
起身看看——哪裏有什麼茅屋?再往林子外走,隻見一個大大的天然池塘,綠油油的水一眼看不到底,令人生畏。池塘的上方是山的腳根,一泓山泉飽滿而溢,緩緩流入塘中。
池塘猶在,茅屋卻已消遁,這是怎麼回事?重新踅回剛才的地方,將幾根桃木棍敲入地中,隻留幾根短頭,作為記號。這才出了鬆柏林,直奔山下的村子。
神秘茅屋,成為他無法抹去的心結,難道真是鬼屋不成?別說這村名取得奇怪,的確非同凡響,詭異茅屋,還有那推木車的“人”,雖然沒有顯形,看來隻是時間的問題。
從冥門澗下山,來到十幾裏地外的山下村莊裏,一位正在田間勞作的老人引起他的興趣。
“老伯,我想問一件事!”楚江童摸出煙,遞給老人。
老人笑嗬嗬地接過煙:“小夥子,這是從哪裏來?找不到路了吧?”
“老伯,我沒有迷路,山上冥門澗那位老道長從什麼年間就住在那裏呢?”
“噢,這個——俺真不太清楚,反正打俺記事起,他就住在那村子裏了,怎嘛?你要去請他做事情?他已經過世了,還是村裏的幾個人去把他安葬了呢!”
“是的,聽說村子裏有個冥門,有這回事嗎?”
老人一聽這話,滄桑的臉上頓時掠來驚慌的烏雲:“嗨喲——年紀輕輕的,怎麼打聽那種地方?小夥子,快回家吧!別在這山間亂轉了,山上林子裏陰氣重,一旦被陰氣粘上麻煩可就大了,連老道士都不是它的對手……”
“哈哈哈……老伯,照您這麼說,那山上的林子裏肯定鬧過鬼?說來聽聽嘛!來來來,點上煙!”楚江童索性將擠扁的大半盒煙放在老人膝蓋上。
“小夥子,我可真不想說這種事,看得出你這麼好奇,就說說我聽來的一些事情……哎,不過,你可得聽話,千萬不要去找那冥門啊!你還年輕……”
“老伯,放心吧!我就是好奇!”楚江童臨過來之前,早早將驌驦陰陽戟藏在不遠處的一棵樹上,背上隻有一個畫筒,這樣子像個地質勘探員。
老人雖然沒有多少文化,但講起故事來卻很有味道,不急不緩:
山上的村子——已經有好多年沒有人敢去了,隻有那位百歲老道長還固執的住在那裏,可能他作為一個道士,膽子大,又時常被請去捉鬼拿邪,一般的小鬼小妖也都怕他,據說他用白砂罐裝了不少惡鬼的魂,不過這老道很仁義,捉鬼後從不殺,全都鎖起來,隻要馴化了就放掉。
可是就在前天,老道士被惡鬼害了,樣子很可怕,據說倆眼球被摳去了——唉!你猜這是什麼鬼所為?這是山上冥門澗裏的惡鬼所為,它能吸掉人的眼球。
要說這冥門澗,可不是一般的地方,一般人根本找不到,單聽老人說它就在冥門塘的正東方的山崖根處。可是去過好多人找,找了好多年,卻沒有任何結果。
冥門塘,就是冥門澗中那些鬼魅洗澡的塘子,隻要咱凡人聽見池塘裏有洗澡的響聲,就會不由自主地向塘邊走,隻要到了塘邊,你再想逃就不可能了,那些鬼魅會一下把你拖下水,三兩下你就沒命了……
老人說到這裏,停下來,眼窩裏竟然濕濕的。
“怎麼?老伯……”楚江童料到他的濁淚中肯定有個故事。
“唉!”老人家長歎一聲,接著說:
小時候,我曾經有個弟弟,就是在那冥門塘中沒命了……當時我九歲,弟弟五歲,那時還在山上村子裏住,住戶也挺多。
一天中午,我和弟弟去山上的林子裏尋知了猴皮(蟬蛻),因為俺爹的眼不好,沒錢抓藥,就常年服那東西。那天午後,天氣很熱,也都怪我,要是直接去林子裏,別去池塘邊看看,也許就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