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案上的手機自動開了,湛藍色的手機屏怎麼看都像一泓深不可測的潭。
緊張地盯著它,生怕看到一個莫名其妙的詭異畫麵。還好,這就是一部普通的智能手機,而不是魔機、鬼機之類的。
深夜,手機震動一下,顯現一條短信:你好!
隨即撥叫這個號碼,響了好久,對方沒有接聽,再撥就關機了,猛然間意識到,這手機一定有來曆!
上午,去了一趟鎮移動營業廳,回來後徑直來到山上。
眉月兒和老婆婆去了山裏挖野菜,草房裏隻有陌生女子一個人。楚江童望著她的眼睛,隨意地問道:“你懂醫學護理?”
陌生女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細心地楚江童盯著她的手指問道:“在這裏住的習慣嗎?”陌生女子點點頭,便欲要提壺去燒水。
楚江童突然喊道:“陶小曼——”
“怎麼啦?有事嗎?”隻見陌生女子猛地扭頭應了一聲,隨即驚得捂住嘴,轉身裝做若無其事的走開。
楚江童拉住她的手,進了草房,直直地盯著她的眼睛,她低下了頭。
“小陶,整容術讓我們陌生了嗎?”
陌生女子忽然無限通暢地歎了一聲:“楚江童,我知道瞞不過你的眼睛,還有那個手機,你想知道真相嗎?”
“不想,隻想知道你將來怎麼打算?”
“我還有將來嗎?亡命在這大山之中,差點成了赤毛旱魃的滋補品!現在,你一個電話,我就完了……”
直到此時,也沒法將這個漂亮女子與那個可愛又淳樸的小護士——幫自己隻身潛入險境的小陶聯係起來。
為什麼?人在貪欲麵前那麼容易變得“麵目全非”?
楚江童將手機還給她,小陶頓了頓,然後摳下後殼,一張紙掉在地上,是一張機票。
“其實,臨走之前就想見你最後一麵,沒想到讓那赤毛旱魃占了先,唉!一切都瞞不過你了,以你的做事風格,這張機票費了!”
楚江童撿起地上的機票,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出另一個人……
“小陶,滕倩雲每次來電話都泣不成聲,她完全可以不用再工作,但她還是去為一個農場捉蟲子、掃廁所。因為那個工作可以被警方忽略掉,她工作的目的並不是為了賺錢,而是證明自己還是個年輕人,還是個人……”
“江童,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已經沒法回頭,我不想坐牢!”
“誰想坐牢?機票是明天的,拿去吧!還來得及——我是說,放棄機票也來得及!”
“當然,唉!你不想知道這個發短信的人是誰嗎?”
“我隻知道你並不信任他,當然他也一樣!”
“鍾兆國——他已經在那裏等我!”小陶再次將機票裝進手機殼內。
“江童,這是給你的,密碼是我們倆生日的後三位數……”小陶從內衣口袋裏抽出一張銀行卡。
楚江童接過來,對著光影望著它,輕輕裝進她的衣兜。
猛地,小陶一下子擁抱住他,抽泣起來。
楚江童木然地站著,一句話也不說。
她哽咽著斷斷續續地說:“你為我烤蝙蝠時的情景,我一生都忘不了。那味道,把我熏回了貧窮的童年……小時候,爹捂了一隻蝙蝠,沒舍得放,悄悄為我和弟弟烤著吃。唉!那貧窮年代裏的蝙蝠香味兒,卻單單將我的樸實與純真給熏跑了,竟然熏來了我的貪欲……”楚江童伸手為她擦去腮上的眼淚。
“你能吻我一下嗎……”小陶動情地說道。
……
候車大廳裏。
楚江童望著那熟悉的背影,那一張陌生的美麗容顏,不覺已淚水奔瀉。
這時,小陶回過臉來,看到了他的眼睛,拉著行李箱的手,抬起來,又放下去,遲疑著往回走了幾步,然後——毅然轉身,向著站台走去……
楚江童回轉身,向著相反的方向走去,他是往家的方向走,小陶呢……隻要一閉眼,便有一幅畫麵:小陶拖著行李箱,嬌俏美麗的背影不停地向著遠方走去,走去……
“她是小陶,走了!”楚江童望著眉月兒。
“小陶?她去了滕倩雲那裏嗎?”
“不是,但她們卻殊途同歸……”
眉月兒幽幽地盯著藍天,有些不知所措。
“眉月兒,古城裏的房子基本建好了,我想租幾間,開個畫廊!”
“小童,無綸你走到哪裏,我都會跟著你,除了去滕倩雲和小陶所去的地方……”
“眉月兒,她們去的地方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她們有一顆不安的心……”
“一直以為隻有我們鬼魅才會變臉,沒想到人變了臉,更讓人難以辨認!”
“無論容顏怎麼改變,若是心不變,就不會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