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不知祖父是生是死?
眉月兒手在織機上,心卻飛回家中。漫天的火光,嗆人的濃煙,狼藉的草房,家沒了。此後卻不知怎麼過活。若投向陽間,或許會好些,然而,陰世鬼卒一定處處把守,自己又豈能逃得出去?看來,鄭袖這個擾世妖蛛定是不肯放過自己了。哥哥王閈此時又不知去向何方?如此想來,一家就這樣四零八落,連個照應都沒有。
眉月兒不覺傷心起來。
老婆婆望著眉月兒:“好俊俏的姑娘,隻是不知你為什麼哭了?想必是被鬼卒追殺吧!唉!……”
眉月兒趕忙揩去眼淚:“老婆婆,眉月兒盡是給您老添麻煩了,也不知如何報答?……”
老婆婆說:“姑娘,咱都是受苦的鬼兒,活在這陰世,哪裏有什麼自在?你也別說見外的話,咱們就相互照應著吧!隻是你不可出門,送你來的白衣鬼士交代過的,等過些時日,再出去閑散也不遲……”
老婆婆的草房在村子邊上,其他戶裏的鬼家,也稀有來往,也許見她年事高了,怕擾了她的清靜罷!好在鄰舍百家,也待她不差,凡是她有求於他們,定然是寬心相助。老婆婆的確喜靜不喜鬧,平日裏在家,除了紡車、鍋灶響聲之外,其它聲響卻不多。
老婆婆站在院門外,望著通向村外的小路。
她在盼望著唯一的兒子歸來,她的兒子今年已十九歲,十三歲便被征徭役再沒回來過。
閑下來時,眉月兒不禁哀歎起來。
這天午後,眉月兒正在織著布,隻聽見一陣猛烈地拍打柴門聲。
眉月兒忙停下手,告訴老婆婆:“是誰來了!”
老婆婆起身扯開草房後門,後院裏有一堆柴草,她掀開柴草,吩咐眉月兒快些躲進去,並再三叮囑:“不準出聲!”待眉月兒躲好後,她才出了柴門。
柴門那兒已經吵罵起來:“死老鬼,耳朵聾了?聽不見拍門呢?”
老婆婆故意拿手擋住耳朵:“啊!軍爺來了,老婆子耳聾了,聽不見了,軍爺別發怒……”
“去去去,快些將紡的線抱出來……”老婆婆忙去抱來紡好的線,幫幾個鬼卒裝在車上。
幾個鬼卒臨走時,將一張畫像貼在門邊牆上,大聲嗬斥著:“若是見到這個逃犯,立馬上報,知情不報者,當以從犯論之,格殺勿論!記下了?老婆子!”
老婆婆諾諾而退。
那張輯凶告示上分明就畫著眉月兒的頭像。
幾個鬼卒遠去後,老婆婆複又關上柴門,還加了根頂棍兒。她衝著幾個鬼卒遠去的方向,狠狠地啐道:“禍害!禍害!”
眉月兒料到鄭袖不會放過自己,又怕連累了老婆婆。
這日清晨,天還沒有亮透,她便欲要不辭而別。
剛走到柴門邊,手還沒摘掉頂門棍兒,就聽見身後說道:“姑娘,你走到哪裏也是大秦的天下,你能跑的了?我一個老婆子家,還怕什麼?盡管在這裏住著吧!粗茶淡飯,隻要餓不死咱娘倆就成!”
眉月兒回轉身呢,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
老婆婆扯過她的手:“快些回屋,免得被鬼卒看見!”
眉月兒顧自歎惋著,回到屋裏,心裏悵然難過:偌大的一個陰世,竟無容我之地!
日裏夜裏,眉月兒便沒白沒黑地幫老婆婆紡線,老婆婆卻心疼地不知說什麼好。老婆婆很是喜愛眉月兒,甚至盼著兒子歸來,讓眉月兒做自己的兒媳婦。
眉月兒隻是笑,並沒有應允,畢竟,自己的心上人是陽間的楚江童嗬!可是,陰陽兩隔,那豈是說想就能想的?
眉月兒不禁又矛盾起來。
正在此時,柴門外,有幾聲咳嗽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