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家族舊怨(1 / 2)

二兒子田之行死後,田喬林便時常去古城崗子邊轉轉。

村子裏總是遵循著一種令人尷尬的規律性猜測。人們喜歡用既反常又正常的思維,去添加某種怪異傳說,任何風吹草動,都成為他們津津樂道的依據,。

田喬林平時喜歡左手插在褲腰裏,冬天穿棉衣時的這個動作,容易讓人誤認為他沒紮腰帶而提著褲子。其實,這是他在思維時的智慧外征。

田喬林是田氏家族中的權威。這不僅僅表現在他的大兒子田之程是鎮長,二兒子是人民教師,小女兒是村裏有名的富姐,單單從他本人的能力和眼界就可窺一斑。

多年以前,生產隊大集體時,田喬林就是老大隊一十七個自然村的大隊書記,那時村裏村外人有的喊他田書記,更多的人則喊他田大腰,田大腰這個外號,直到今天仍有人叫著。

生產隊解體後,1982年開始落實包產到戶的單幹政策,改革的狂潮如春天裏的一場尚且夾雜著雪花的大風,既暖且寒。

從穆陵關古城往南百十裏地便是江北有名的商品批發中心:駢邑市。

這裏有著琳琅滿目的大小商品,集結了南北混雜口音的各色人等。自由貿易,公平競爭正如涓涓溪流滲入人的思維,那種堅固的傳統思想正被這一股溪流慢慢洇濕、浸塌。

田喬林第一個來到這裏,他用現在來看最為簡陋的交通工具——嘉陵摩托車,把自己認為可以賺錢的小百貨裝滿車後座上的柳條馱簍,運往遠近村落。

後來想想,那裝滿貨物的馱簍,其實就是今天滿大街的超市雛形。

雖說交通工具簡陋,但在當時,這已經是80年代初期的“奧迪”了。這輛嘉陵摩托,別說在當時的整個老大隊,就是全鄉,也找不出幾輛來。一邊走一邊叫賣,走村串戶,的確賺了不少錢。一支牙膏進貨9分錢,賣到兩毛錢。有句話說:跑買賣跑買賣,越跑越有大買賣。

田喬林不愧當過書記,他把這種小買賣隻是當作一個跳板,他精明的眼珠子無意間盯上了另一宗大買賣。這宗大買賣,他誰也不曾說過,連老伴也不例外。

他坐上了通往內蒙古大草原的硬座列車,那裏有個並不是特別熟悉的朋友,這是一個同行為他介紹的朋友,姓張,也是漢人。

張姓朋友在內蒙那邊挺有活動能力,精明得要死,人送外號:樟腦球。人長得又矮又瘦,羅圈腿,棗核腦袋,圓圓的白眼珠子,一刻也不停地滴溜溜亂轉,但正是這個樟腦球,為田喬林攏來滾滾財源。

田喬林隻做了幾宗,就發了財,一次掙四千,天哪!當時的四位數就好比現在的六位數哪。本身家庭就殷富,寬頭,這一來,就成了遠近聞名的田大腰了。

發財後的田喬林,就把村裏原來的老供銷社盤過來,其實這個老供銷社早就是他家的了。直到今天,老供銷社的地基還是他家的,租給一個外村人用著。

田喬林當初做什麼生意發財?也許他老伴至今也不太清楚,更別說村裏人了。也許隻有楚江童的爺爺楚忠厚知道。

當年楚忠厚在大隊裏趕騾車,後來生產隊解體後,就在家務農。有一天夜裏,楚忠厚閑來無事,便去本村較為要好的薑世昌家下棋,下罷棋便一路摸黑回家,正巧憋了一泡陳尿,在路邊歡解。

突然,看見路上來了兩個人,隱隱約約,看不清臉麵,但從走路姿勢和說話聲音判斷,其中一個人定是田喬林無疑,全大隊隻有他一個人那樣走路那樣說話。楚忠厚一時緊張,尿了褲子。俺的娘哎——他倆肯定沒好事兒。

果然,田喬林的懷裏抱了個東西,黑乎乎的,看不清,待走到村邊時,他把“東西”交給另外一個人,低低地說:“順著這條道往前走,一裏地左右再右拐,就是老鴣峪,到了那裏你就知道路怎麼走了!”

那個人說:“當然,隻要到了老鴰峪,再走十裏地就到家了……”

“好吧!那你走吧!”

那人又問:“這小家夥不會醒吧?……”

“放心啵!這次給他加了量,從內蒙過來都沒醒……”倆人簡短道別。

田喬林趕緊往家走。此時,心髒提到嗓子眼的楚忠厚的腳下一軟,嘩啦,踢翻了一塊石頭。

“誰?”田喬林本能的打開手電筒,一道淩厲的手電光鎖定楚忠厚的臉,楚忠厚本能地伸手擋住眼睛。

田喬林走上前。楚忠厚嚇得渾身顫抖,過去他就怕他,今夜——更怕了,因為剛才已經聽到了並且已經判斷出田喬林交給那個人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