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自己錯了,自己把過去和現在邏輯地重組,看上去,很合理,其實太理性,不僅卓越不會接受,楚江童更不會接受,因為他們,有一個隻裝著過去,另一個則是嶄新的現在和模糊的未來。這一次,等於又是徒勞,連個基礎都沒打下。
主任這幾天病了,他連續幾天都在打吊瓶,哼哼唧唧的,好像被誰陷害了一般。
工作人員倒是敬業負責,沒有他的安排工作,同樣將療養院搞得有條不紊,這就是秩序——隻要開始了,進入正規之後,那個開頭便可有可無。
愛情不同,每個過程都連著開始,開始就像人體中的腳趾,任何時候都缺不得,愛情是一個整體,掐斷任何一截都將滿盤皆輸,陷於癱瘓。
小陶臨走時,居然和楚江童擁抱了一下,他竹排般的胸骨硌著自己的心髒,驀然間有種渴望。
冬梅的葉子一片片墜落,可能,隻為那最妍麗的噴薄。雪下了厚厚的一層,冬天變得臃腫、可愛。
大自然進入冬眠,盼望春天已成為若幹人的備忘錄。
楚江童卻沉迷於寒冷的冬季,這是他為自己設計好的生命色彩和光澤,他喜歡凜冽的寒風,沒有雜色的白雪和山村裏翠綠的寒柏。一塊塊墓碑,仿佛從雪中鑽出來,而不是大雪覆蓋過它們。
那個曾經準備出現的情鬼究竟是誰?
眉月兒代替她出現在那夜的燈下?還是佳勃故意為他設計了一個懸念?
楚江童最期盼著佳勃出現,她可以為自己揭開另一個世界裏的所有謎底。
陰府裏有比陽間還要嚴肅縝密的戒規嗎?
楚江童頭疼起來,痛苦地撕扯著頭發,在地上翻滾,嚎叫聲如抽搐的騾馬。
主任自己還打吊瓶,由他叫去吧!新來了三個年輕的精神病人,同一天來的,兩男一女,全是90後。一見麵,居然就有種相見恨晚的眼神,女病人叫區鬧鬧,倆男的分別叫仇未見、郝軍軍。雖然仨人來自同一個小城,但之前互不認識。他仨一來,主任就怕,後生可畏哪!
病人又不分老幼,憑什麼不允許90後出精神病?
三個年輕的病人成為該院的一道風景線,其他的病號,有老的,也有更年輕的,但沒有這麼整齊的入院時間和默契。
這便是優勢。
楚江童才不去理會這三個90後呢!當然,他們仨似乎更討厭這個風靡全院的前輩。
區鬧鬧第一天晚上就衝他的屋裏扔石塊,因為住在隔壁,她一聽到尿尿聲音就條件反射——爸媽新送來的被褥頃刻間慘不忍睹,潮濕騷臭。
第三天,這三個後起之秀便堅固地達成一個共同團體,共同衝楚江童的屋裏扔石塊,楚江童奮起還擊,屋裏所有能用的“武器”全部飛出來,一時間,滿院子咆哮混亂。
主任舉著吊瓶出來治安,區鬧鬧是最凶悍的一個,她有著非同尋常的虐待狂,一下子扯下主任頭頂的吊瓶,摔得粉碎。
這次鬧劇,楚江童是受害者。
第二天,三個年輕的精神病人,便被鎖進另一個房間,可惜,他們根本不聽話,不配合醫生的治療。
院長也過來調查,主任愁眉苦臉,嘴唇青紫。下午,又一個病人被送進來,這個病人長得賊眉鼠目,左臉有塊長疤,看上去不像個有病的人,他從不開口說話,一天到晚都坐在涼亭裏玩手機。
楚江童經過他身邊時,禁不住悄悄地瞅他一眼,不料,卻迎來冷冷地一瞥,目光裏有種仇恨與不屑。
楚江童被那目光嚇得心裏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