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得有些遠,他聽不清他們在說些什麼,隻看到皇上有意無意地看了自己一眼,不知是何意。隻看到她明麗的笑顏,隻看到她旁若無人地向洛嘉帝挑眉瞪眼。應當是為她高興的,但那絞的心內酸酸的是些什麼物什,讓自己麵上的笑都擰在了一起,怎麼都笑不出來。
人道是帝王最薄情,她以後,還能笑得像現在這般明豔美好麼?若是不好,自己還可不可以帶她走?
江洛凡提起酒盞,沉默著飲了一杯酒,卻似乎是越來越清醒了。旁邊有誰可以壓低的清冷的聲音,應當是用了內力傳音吧:“莫要忘了場合身份。”——江洛凡握著酒杯的手一頓,最終還是一飲而盡。算是在她麵前的放縱麼?凝神提了氣,亦用了內力傳音:“……陛下,便容臣放肆一會吧。陛下放心,臣尚且知曉分寸。”遠處的那名之前跟在平武將軍身後的侍衛身子動了一下。
江洛凡聞得他一聲冷嗤:“將軍莫不是安逸太久,連來流梧的目的都忘了個幹淨?”
舉杯的手猶豫了半晌,沉沉落了下去:“臣,不敢忘!”
身邊喝了些酒的“平武將軍”聲音低低的,也加了進來,卻是有心人亦能尋了聲的:“這桑梓皇帝,也不過如此。公然在大殿之中同寵妃調笑,依我看,不過是個隻知尋歡作樂的無能庸碌小輩而已。”
江洛凡看似無意地朝侍衛所站地方看了一眼,又淡淡瞥了他一眼,沉聲道:“大人,請,謹言慎行!”
“平武將軍”一個激靈,不再說話!
身後桑梓一眾朝臣觥籌交錯,倒是熱鬧。
“相爺現在可是春風得意。江公子這般有出息,墨妃娘娘又深受皇上寵愛,相爺如今一日更盛一日,可莫要忘了咱們這些同僚。”
江定邦捋著翹起的胡子笑道:“不過是盡心罷了。皇上不嫌棄已經是我江定邦的福氣了,哪裏還敢奢求過多?”
“相爺這就過謙了!如今,上京還有那位同仁能有相爺這般炙手可熱?”
江洛凡看著江定邦笑著舉杯同身邊人互相敬了酒,互相客套著“哪裏哪裏”、“相爺好福氣”,唇邊揚起了一抹諷刺的笑。
說話間,殿內響起了一陣清越的琴聲。卻是餘嫣兒正在調琴。
“墨兒姐姐,嫣兒這裏可以了。”餘嫣兒揚起了臉,看著小墨。
小墨暗裏抓心撓肺地罵著蕭景,卻又不得不配合餘嫣兒,,事到臨頭隻能硬著頭皮上了。笑笑同餘嫣兒說了隨意便好。——沒打算跟著你的曲子唱。
以往上課的時候學了聲樂,學了舞蹈,民族舞現代舞古典舞什麼的倒是都有些涉獵。便是拚湊應當也能把一首曲子給跳完吧?
餘嫣兒看了小墨一眼,笑得極有深意。小墨愣了一下,那廂餘嫣兒卻是已經調好了古琴,晃神間,激越的琴聲破空而出。
小墨一時有些反應不及,沒想到,餘嫣兒一個小小的深閨女子,彈的竟是類似於《秦王破陣曲》的激昂樂曲。
這是特意來為難自己的麼?難怪方才這麼笑!餘嫣兒,你好樣兒的啊!阿景,你也好樣兒的啊!
已經來不及思考,直接從民族舞入了手。邊跟著她的節拍邊回想著之前學的那些東西。……還真不是一般的忙啊!
漸漸入了佳境,卻聽餘嫣兒琴聲陡然轉急。小墨皺了皺眉,轉身間看見旁邊立了一個侍衛,腰間掛了一把劍。似乎不是桑梓的人。來不及想,衝他歉意地笑了一下,直接抽出了他腰間的劍。那侍衛似乎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想攔,卻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又收回了手。
就這樣吧!小墨有些惱怒地聽著餘嫣兒的曲子,加入了舞劍的部分。不得不感謝當年教舞蹈的老師,讓自己各方麵都涉獵了一下,不然還不知怎麼收場!
居於高處的蕭景捏著酒盞的手緊了緊。她還能給自己帶來多少驚喜?本來隻是想作惡般逗一逗她罷了,沒想到她能應下來,原本想著她不應,自己護著她便也沒人敢說什麼,可她居然能應了下來。還能在那裏跳著自己從未見過的舞,那是她那個世界的東西吧?能看到她玉手揮舞,能看到她手中劍影飛揚,能看到她黑而亮的眸子,顧盼生輝!
無意間瞥見那些看著她的目光,蕭景驀地煩躁了起來,隻恨不得將那些刺眼的目光全部掩去!尤其是江洛凡,盯著她的眸子竟是灼灼發亮,蕭景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