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娣之看得心疼。
但更多的是憤怒。
“代朝陽，你又是為什麼呢？”
“他都這樣對你了，你為什麼不還手呢？”
“你起來啊，你說為什麼？”
林娣之搖了搖他的身體，代朝陽聽到了林娣之的聲音，他的眼睛珠子往林娣之的方向轉了一寸。
但是全身就像是麻木一般，沒有任何的力氣，抬不動一根手指。
他隻能躺在地上盡力轉動著眼珠，想要仔細看看那個救他於水火的少女。
似乎是感同身受，或者是想起了前世的痛苦。
林娣之說著說著眼淚流了下來，有些落在在嘴裏，好鹹好苦。
可她宣泄一般不管不顧。
“生了你又不養你，他有什麼好的？”
“他打你你就不能還手嗎？”
“那以後你就被他打死好了！”
“我告訴你，他就是個畜生，不，畜生不如！”
“都這樣了，他憑什麼當一個父親！”
“他憑什麼配當你的父親？”
……
林娣之言辭刻薄，最後竟不知道說得是自己還是代朝陽。
昏暗的房間裏，少年瞪得大大的眼睛，聽著少女的哭喊，突然流下淚來，眼淚如豆子一般，順著臉頰有些落進頭發裏，有些落到地板上，星星點點。
他們緊挨著彼此坐在髒亂的地板上，胳膊貼著胳膊，傳遞給彼此一點點的溫暖，如果社會是由一個個家庭組建，那他們就是被整個社會所拋棄的孩子，沒有來路沒有歸途，隻能一直往前。
兩人沉悶到沒有任何的話語。
這是一種壓抑到極致的氛圍。
不知過了多久，代朝陽的手指動了動。
他似乎是花盡了所有的力氣從套子裏掙脫，他想要握住少女溫熱的手，想要給她擦一下眼淚，可惜自己的手全是血跡和灰塵，他隻能默默地用指尖戳了戳林娣之指尖。
如同低落在塵埃的螻蟻。
他的聲音沙啞。
“從此以後，你將永遠屬於白天，我會守好你的黑夜。”
“我將審判每個背道者。”
“我會做一個永遠對你有用的人，隻要你不放棄我。”
林娣之回頭看他，周圍的一切都很暗，但是少年的眼眸像被水洗過一般的亮。
他緩緩念著獨白，如同吟唱一句句古老的詛咒。
“這一路上，我們永遠不拋棄彼此，不背叛彼此，直至死亡的盡頭。”
林娣之盯著他的眼睛良久，少年此刻靠在牆邊，臉上身上都是髒汙的血跡，他的眼神小心翼翼。
林娣之握住代朝陽修長的手，十指緊扣。
她如同猛獸一般用一種殘忍又猛烈的眼神注視著代朝陽。
她的聲音有些低，但是在這靜謐的壓抑的空間裏有著十足的蠱惑力，讓人不得不想順從。
“如果我要你和我一起下地獄呢？”
“如果我要你背叛所有人，包括你的父親呢？”
代朝陽和林娣之十指交握的手指有些輕微的痙攣。
他的聲音嘶啞，他的喉嚨有些澀意。
“那就背叛所有人。”
“我隻要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