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窄逼仄的房間裏隻能勉勉強強容納下一張床和一張課桌。
課桌上整齊擺放著一些書本,桌上散滿了亂七八糟的稿紙。
上麵密密麻麻寫滿了“去死”兩個字。
陰暗、潮濕、毫無生命力,這是人們看見這副景象最大的感受。
農村裏初春的天氣有些回潮,牆壁濕漉漉的,連帶床上也帶著水汽。
床鋪本該經常通風曬洗,可這張床連帶著這張床的主人卻似乎被人遺忘一般,散發著陣陣黴味。
床上躺著一個少女,她黑色幹枯的長發遮住了幾乎大半張臉,身上露出來的如同營養不良一般的黑黃皮膚上有幾條帶血的紅痕,發尾大片燒焦的痕跡,彰顯著她經受的折磨。
忽然間少女猛地睜開了雙眼,她看著眼前這熟悉的景象,愣怔了一會,似乎還沒有從睡夢中清醒過來。
然後她麻利的起身,絲毫不顧翻身帶來的傷口牽扯痛,顫抖著手翻了翻書桌前的日曆。
2015年3月15日,往後翻幾頁就見用紅筆圈出來的刺目的日期。
高考!
這鮮紅的字跡似乎刺得她的心髒又久違的跳動了起來。
她,又活了,她重生回到了18歲。
林娣之看著桌上密密麻麻的“去死”兩個字,前世的記憶如海般湧上。
林娣之出身農村,和許多想要通過讀書改變命運的底層人一樣,她從識字開始就知道這輩子改變命運的唯一辦法就是高考,所以十二年的苦讀,她絲毫不鬆懈。
可是因為校園霸淩,高考竟然成為她前世的噩夢。
18歲這一年就是她人生的分水嶺。
因為醜陋的長相和貧窮的家境被校園霸淩,她沒有考上大學。
而重男輕女的父母為了給不學無術的弟弟買房子,收了高價彩禮。
將她嫁給一個鄰村的一個酗酒混混,最後竟因為家庭暴力被毆打致死。
可悲的是前一世她死之前還在不斷想象父母來接自己回家。
她永遠都忘不了那男人醉酒後凶惡無比的將煙灰缸狠狠砸向她的後腦勺。
那是入骨的疼痛和懼怕,也是永世不敢忘的仇怨。
也永遠忘不了在生命的彌留之際,她顫抖著打著家裏的電話,卻從來未接通一次!
林娣之走到房間裏一麵已經有些泛黃的落地鏡前,鏡子裏人臉的地方被膠帶粘住了。
因為醜,她照鏡子從不敢看自己的臉,她將膠帶撕開,仔細打量了自己的容顏。
林娣之從小就開始幹農活,她身量高挑修長,足足有170cm。
18歲的林娣之已經經曆了兩年的校園霸淩,她眼神陰鬱,完全不似其他少女那樣明亮又清澈。
而幹枯的黑發遮蓋住了眼睛和鼻子,她撩開雜亂的頭發露出醜陋的鼻子。
酷似父親的醜陋鼻子成為了她被霸淩的原因,從上高中起,她聽得最多的話就是“豬鼻子”“豬妹”。
高中學習壓力本就巨大,而挖苦她,羞辱她,甚至打罵她成為了那些人解壓的好方法。
她麵無表情的用頭繩將所有的頭發綁成一個馬尾,露出光潔的額頭,似乎比原本醜陋又陰暗的樣子好了一些。
她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雙手環抱住自己,開始狠狠地哭,毫無形象,醜陋的,一開始她用力捂住嘴不發出任何聲音,但最後她開始放聲抽泣。
她哭世道不公,為什麼她從來都是不幸,她哭上天有幸,讓她能有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
她哭完又開始瘋狂的笑,是上輩子從來沒有過的大笑,笑到最後她的臉頰開始發酸,她的下腹開始疼痛。
她終於停了下來,她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用已經有些沙啞的聲音,一字一句的立下最最堅定的誓言:
“我這輩子一定要好好活,為自己活下去!”
林娣之冷靜下來之後開始思考了起來,隻有三個半月她就要高考了,而無論她考多少分父母一定會為了那筆錢阻止她上大學。
所以現在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離開家,離開這個束縛住她一輩子的牢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