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一個新的地方,從事一項從未幹過的工作。支農人員都有著激動好奇的心情,對人的看法也不一樣了。別人先不說,孫玉田的變化就很大。原先在他的眼裏,是沒有女生的位置的。排裏開會布置工作時,他總是“小女生們這樣,小女生們那樣”的不離嘴。為了這個,排裏的女生們總給他提意見。指導員和副指也沒少批評他!收效卻不大,他總是改不了。如今,和霞姐坐在一起學習的時候,卻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這種感覺,他說不出,道不明也不好形容。他覺得,霞姐和他所見到的那些小女生們不一樣。她身上有一種特殊的,甚至是不可抗拒的吸引力。這種吸引力,強烈的吸引著他。對這個,他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議。
有一次,孫玉田在學習前來的早一些,前麵的位置好一些,他就坐在前麵了。當別人想坐在他旁邊時,他就告訴人家這地方已經有人了。說完後自己也奇怪,“怎麼給女生占座了?這是怎麼回事!”霞姐和八斤進來後,沒有看到他。也不知道已經給占了位置,就坐在了別處。孫玉田不禁有些失望,隨即站起來。他的心裏,是不想往霞姐那裏走。可奇怪得很,那兩條腿卻不由自主的向她那裏走過去。為了鎮定,他裝作是剛來的樣子。走了過去,在霞姐的旁邊坐下。過了一會兒,想知道霞姐注意到自己沒有。又不敢明著看,隻能偷偷地斜著眼瞟一下,像是做賊似地。隻看這一眼,就不由得臉發燒,心跳加快,不敢再朝那兒看了。
孫玉田為他自己這種意識和行為,感到困惑不解。他強迫自己別去想這些,可是不管用。控製的結果,是這種意識行為不但沒有減少,反而與日俱增。每天學習時,開始的時候還明白。慢慢的,上麵的人講的是嘛,他就聽不見了。隻能看見講話的那人的嘴在動!自己的心思,已經完全在霞姐的身上了。有了上次的教訓,他在學習時故意來的晚些。進來後就自然而然的找她,自然而然的坐在她的身邊。即便不說話,不看她。能聽著她的呼吸,感覺到她就在自己的旁邊。心裏也是覺得很高興的!
他們住的是公社招待所,那兒的居住條件非常不好。房子已經年久失修,門窗都不嚴實。一到晚上,風就呼呼的往屋裏灌。火炕上有的地方已經塌了,點上火就四處漏煙。這種火炕是不能用的!房簷處也漏風,外麵刮風時,屋裏即使點著火也是很冷的。白拉克送給八斤的暖水袋子,派上了用場很管用的。八斤是很感念他的!這裏的用水也很不方便,得要自己去挑。招待所裏沒有水井,必須到前麵人家的井去擔水。這裏地勢高,那口井很深。水麵離井口有七八米,打水時十分的困難。學生們不會在這麼深的井裏打水,擔水時就更吃力了。有人打水時掉了水桶,還有的人扭了腰的。孫玉田知道到這一點,不想讓霞姐她們去冒這個險。他每天早上,必定要挑一挑水送到霞姐住的門外。待她們起床後,又幫著點爐子。八斤見他天天如此,就有些過意不去,“三排長,多謝了。你也很辛苦的,我會點爐子也能挑水,你就別管了。”“沒關係的。咱們出門在外,應該互相幫助互相關心的。”他嘴裏說著,每天照舊來。為了不再麻煩他,八斤就很早起來挑水。可是,孫玉田比她起得更早。等八斤開門時,滿滿的兩桶水已經放在門口了。有時候桶裏的水已經結了一層薄薄的冰,可見這水在門口放了有多長時間了。住隔壁的地方女幹部,看見孫玉田這麼的幫助她們,就一個勁的誇孫玉田。霞姐認為,他們是一個連隊來的。同誌之間互相幫助很正常,所以就沒太在意這些。
霞姐夜裏受了風寒,發起燒來。八斤報告了田副參謀長,請求速派軍醫來。田副參謀長打完電話後,對孫玉田和八斤說道,“今天是討論,吃透精神。你倆不用參加了,好好的照顧病人吧。受風寒可不是小事,弄不好容易轉成肺炎的。有什麼情況隨時告訴我!”孫玉田是個細心的人。出發前,他就準備了一些常用藥品。其中就有退燒的,治療感冒的。他趕緊取出來交給了八斤,“先把這個吃了。這是退燒的,這是治感冒的。”看到八斤給霞姐倒水時,動作很大。忙接過杯子,“我來,我來,你歇會吧。”他倒完了熱水後,覺得很燙。就用兩個杯子來回的倒著,直到不燙了才給霞姐喝藥。“我去打些水來。”“打水幹嘛?”“你把毛巾弄濕,敷在她的額頭上降溫。”孫玉田說道。他一直忙著,直到軍醫來了他才回屋去。
下午時霞姐已經退了燒,身上也不覺得疼了。“八斤,有嘛吃的吃上一口,我有點餓了。”“你等著,我去熱一熱。”八斤正要去熱飯,孫玉田敲門進來了。“我在食堂熬了些小米粥,煮了幾個雞蛋。快吃吧,你一定餓了。對了,這還有一塊鹹菜。是從連裏帶來的,喝粥時就著吃最好。”“哎呀,真謝謝你了。為我忙乎了大半天,快坐下歇會吧。”霞姐道。這正中下懷,剛要坐下,發現霞姐正看著他。那兩道目光好想看穿了他的想法,有些不知所措了。忙低聲說,“別客氣,有用著我的時候就說一聲。”說完,趕緊退了出來。出來後又後悔,“你是怎麼了,人家請你坐嘛。你到跑了,好像是幹了什麼虧心事似的。”有心想回去,可已經出來了,沒理由再回去的。不過,他聽到屋裏霞姐和八斤的對話,“都說三排長太傲,看不起女生。如今看來,這話是不對的。”“可不是嗎,我看他也不是那種人的。”他點點頭,不再呆著了。霞姐有了精神,和八斤說起話來。
學習結束後,這些人們就要分到各個村子裏區工作。根據田副參謀長的提議,一個連隊的人分在一個組裏。組裏的人比較熟悉,便於開展工作,生活上也有個照應。這樣,他們三個人就在一個組裏了。這個組裏還有一男一女兩個地方幹部,男幹部擔任組長。地方幹部都有文化,也學過普通話。雖不標準卻能聽得懂,交流起來沒有障礙的。他們去工作的村子離公社很遠,大概有八九十裏路。它的位置應該是在連隊的東北方向,距離那年李波他們去運油的地方不遠了。可是比起那個村子來,相差的就太遠了。這個村子有八十來戶人家組成,在那個地方來說已經是個大村子了。特點是,居住的非常分散。由東到西排成一長溜,彎彎曲曲地大約有四五裏路呢。東西兩頭住的多一些,中間少一些像個啞鈴狀。一條小路,把這些人家像是長藤結瓜似地串在了一起。
村裏的房子都是用草坯砌成的,有正房涼房等。隻是沒有院牆,連籬笆牆也沒有,很是簡陋。大隊部在村子的西頭,有正房三間。左邊的那間較小,是會計算賬的地方。右邊的那間比較大,是黨支部辦公的地方。堂屋裏有鍋有灶,是做飯燒水的地方。屋裏更是簡陋,隻有一張破桌子,兩條長凳子。抬頭看,蓋房時為了省事。用作房廩的樹幹上,樹皮都沒有扒下來。屋外,東西兩側各有幾間廂房,當地人叫做涼房。按照大隊支書的意見,兩邊各騰出了一間涼房給工作組住。屋裏已經安好了爐子,備好了煤。吃飯的問題好辦,上級有規定,工作組成員一律在老鄉家裏吃派飯。一天換一家,輪著吃。這麼做的目的,是為了能清楚地了解村裏的情況。據說這個辦法,從解放後就實行了。不論是多大的幹部,隻要是住在村裏一律吃派飯。(當然,那裏不會有大一些的幹部來到的)等工作結束後,再和大隊統一結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