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天沒亮呢。李波覺得有人推他，睜眼看是大熊。“有事？”他翻身坐起。“沒嘛事。”大熊有氣無力地說。“沒嘛事！這才幾點呀，你跑來幹嘛，發癔症了？”“我睡不著。”“得了第一也不至於這樣吧！咱還得努力，才能保持。別的連，尤其是五連和咱們差不多……。”“不是因為這事。”“那是嘛事？”“……”“快說啊！”“是，是這麼回事。”他吭哧著，把昨晚的事說了一遍。李波瞅著他笑，“大熊啊大熊。你天不怕地不怕，卻讓一個小丫頭子整成這樣！”“大哥，這事你得幫忙，不能光看熱鬧不管。”“你自己挨數落，叫我去抹縫。我不幹那事！”“你是大哥，就得管！”“行啊，那你得說實話。對她是不是有意思了？”“沒，沒嘛意思的。”大熊有點不好意思的。“不說實話？我可就不管了！”“不管就算了，拿起搪來了。沒你這個臭雞子，就做不成槽子糕了嗎？”他氣哼哼的往外走。李波沒攔他，拿起煙鬥裝煙葉。大熊走到門口又轉回來，從信紙上撕下一條紙卷了一根煙。“沒你這個臭雞子，還真的不行！”他打著了火點上煙，使勁的抽著。
“說實話我真喜歡她。不，特喜歡她！”“以前你可不這樣啊。”“那時不懂這個。如今隻要一閉上眼，滿腦子裏都是她。現在不讓談這種事，我不敢說，也怕她不願意。好大哥，你就幫幫忙吧！”“你也知道，現在不準談這事。怎麼明知故犯啊！”李波點上煙鬥。“大哥你放心。我現在絕對不談這事，隻要能知道她的心意和對我的看法就行。等以後能談了，再和她談這事。”“嗯，這樣就好。咱不能耽誤了正事！這樣吧，午飯後你去找霞姐。讓她把雪兒叫到這來，我幫著說說看。這事不能在排裏談，在我這兒比較嚴實。哎，別忙著跑，把圍巾留下。”“好咧，這才是大哥的樣子。你不管誰管！”他把報紙包放在桌上，高興地跑了。
午飯後，雪兒來了。李波打開挎包，先把一個疊成小燕子形狀的信給了她。這是燕兒寫給雪兒的，給他時囑咐道，信裏寫的都是女生之間的事不許他看。李波當真沒看，不知裏麵寫的都是什麼。雪兒接過後，沒有打開就裝進衣袋裏。她問問燕兒的近況，也問一些這次比賽的事。雪兒是聰明人，明白李波叫她來的意思。知道那頭熊找過他，所以自己也很想知道大熊都說些啥。然而，她是不好意思問這個的。那兩隻眼睛，就在桌上的報紙包上掃來掃去。
看到這兒李波樂了，“雪兒，咱們都是同學。從小在一起長大的，彼此都很了解。要說誰送誰些東西，都是很平常的。大熊送你一條圍巾，你幹嘛發這麼大的火呢，弄得他昨晚一宿沒睡好。不敢說話，也不敢見你了。”李波看著她，慢慢地說著。“大哥。我沒發火呀，這個笨熊……。”“那你為啥把圍巾扔給他？”“咱們這關係，有嘛話都應該講在當麵。他有話不說，攥著個拳頭讓我猜這可不好。還有……還有，他現在應該把主要精力放在工作上。雖有了一點成績卻仍要抓緊，要不就會落後的。”她見李波光是笑不說話，就低頭道，“再說了，為了他的事大家都盡了力，幹嘛單給我送東西？”
“坐下吧，站著多累呀。”李波拉過椅子來讓她坐下，“你說說，他為嘛送你圍巾？”“這……不知道。”她的聲音細了，心裏卻說我當然知道了。“雪兒，你對他是嘛看法？以前可能是不拿他當回事吧。”“以前的事就別提了。他人好，但不會辦事。”“還有嘛？”“他誠實，勇敢不向困難低頭。缺點是脾氣太急躁。”“說得好，你對他看得很透徹。可是，你知道他為嘛送你白色的圍巾嗎？”“這個……不知道。”這個問題她真的沒想過。“大哥，你說為什麼？”“我猜，這裏有兩層意思。第一，白色代表純潔。他對你的心是純潔的，你圍上這個圍巾也是純潔無比的。這個純潔，你怎麼理解都行。第二，你的名字裏有雪。雪的顏色是純白的，說明了你在他心裏的重要性。後麵的，你自己是不難想到的。”
雪兒的臉紅了。心裏說，這不是他猜的。肯定是那頭熊和他說的，心裏一陣陣的高興。“大哥，你說的非常好。有不少是我沒想到的，我要再想一想。”“好，大熊是個直性子人。說話辦事不會拐彎，也不會討人喜歡。但絕對是個好人，是個可以信賴的人。找個機會，倆人好好的談談。說說心裏話，對你倆都有好處的。還有，你剛才有一句說得很好。現在應該把精力放在工作上，這種事再放兩年談也來得及。”雪兒點頭，“大哥，我回去了。”“那圍巾怎麼處理？你若是不要，我就退給他得了。”“喲，我忘了。”她拿好圍巾。“這就對了。你要是不拿走，我可就給別人了。好多的女生都眼紅呢！”
李波寫完了比賽的小結，喝了幾口水，拿起煙鬥來抽。如今連長不怎麼管他們抽煙的事了，所以他可以放心的抽。霞姐進來了，“雪兒怎麼樣了？”李波急問道。“看樣子挺高興的。把那圍巾圍在脖子，對著鏡子反複的看呢。大哥，你真會做工作。我簡直佩服死了！”“又捧了，咱們之間可不能這樣。”“大哥，不是捧你。雪兒也和我說過這事，我也幫她做過工作。可效果沒有這麼好，這證明你確實會工作。”“好了好了，咱不說這個了。對了，你來得正好，要不我也得去找你。”“嘛事這麼急？”“急倒是不急，你穿多大號的鞋？”“發鞋是你領的，四十號的鞋呀。”“哎呀，這麼大的腳啊！我記得是三十七八號呢。”李波說著。心裏卻道，那皮暖靴她是穿不了的了。
“我的身坯子大，腳自然也就大了。哎，你問這個幹嗎？”“團部服務社要來一批價撥鞋。回頭司務長要去各班登記，看看能要多少。”“價撥，嘛叫價撥？”“我也不太明白，就是比外麵價錢便宜。”李波說著拿過來挎包，取出那條紗巾。“去趟團部不能白去，這是給你的。”“紗巾！對了，上次你給過一條。”“是啊，你看到劉家玲在坯場上幹活。暴土揚場的，就把紗巾給了她，讓她遮著塵土。等幹完了活，那紗巾也就完了！”“你記得真清楚啊。”她聲音低下來了，心裏湧起一股股的暖流。“他終究是沒有忘啊。”“你要嗎？”“要，當然要了！幹嘛這麼說呢？”“我怕你像雪兒一樣。給我扔回來呢！”李波笑了。“才不會呢！給嘛我都要，給多少我都要！”她也笑道。
他倆聊了一會連裏的工作，又聊到比賽的事。“聽說五連打得也很好，和你們咬得很緊？”“是啊，我以為咱們連的訓練水平已經很高了。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出去一看完全不是那樣的。有好幾個連隊的水平都很好，五連最明顯。咱們是讓人家追著跑！原先也想著可能會碰到困難，卻沒想到會碰到這麼頑強的對手！比賽時真是咬的很緊，我們隻要稍一鬆勁，肯定會落在他們後麵。”“可你最終戰勝了他們，你是勝利者啊！除了五排長老黑外，其餘的人都是你訓出來的……。”“這全靠大家齊心比賽。尤其是關鍵時，咱們的四丫發揮了極高的水平。三槍打出了三十環，愣是把五連給壓下去了！”“你更了不起。五連副連長和你單獨叫陣，結果是三個項目全都贏了他。讓他輸得心服口服！”霞姐笑得很開心，她是真心佩服李波的。“恐怕也是寸勁了，”李波搖頭道，“人家在部隊裏，摸爬滾打了好多年，功底是不錯的。隻是過於自信又急於求成，才沒發揮好。要是再比一回，他不一定輸的。”鐵壺的水開了，李波忙提起水壺倒了兩杯水。“喝點白開水吧，煥章那有茶葉，一會兒我去拿些過來。”“別去了，我喜歡白開水。咱窮人家裏，哪喝得起茶啊。隻在過年時，家裏才買些茶葉，還是比較便宜的呢。”霞姐不願打斷這氣氛，忙說著拿起水杯慢慢喝著。“對。有時候我爸爸就說，‘小波買上半斤高沫兒’呢！”李波也說道。
大熊知道了李波和雪兒談的結果後，非常高興。為了等待結果，午飯也沒吃好。這會兒，覺得肚子餓了，抓起火牆上的玉米麵做的發糕吃起來。以往，他覺得這東西不好吃。每逢炊事班做發糕時，他都會提前備上幾個饅頭。然而，今天的發糕卻是分外的好吃，很軟也很甜。“嗯，二他媽一定放了不少糖吧。”其實，這發糕和以前的沒什麼兩樣。隻是因為他肚子餓了，吃什麼都會很香甜的。吃完後，他滿意的抹抹嘴。點上一支煙抽著，看著他買來的一大堆罐頭。“都給她送去，讓她吃吧。”又一想那樣不好，大家都知道他買罐頭了。於是他挑出幾個放好，“這些留給大家解饞吧。”
開完會李波回到屋裏，把筆記本放進抽屜裏。挑了挑馬燈裏的燈芯，讓它更亮些，然後坐在椅子上抽煙。他的心情非常好，不由的哼起歌來。煥章提著開水進來，“喲，這麼高興啊。我可是第一次聽你唱歌呢！”“是啊。問題都已經解決了，能不高興嗎。”煥章把暖壺放在地上，拿過那個大號的茶缸子。打開手裏的紙袋，把一些粉末狀的東西倒進茶缸子裏。用開水一衝，一股子濃濃的香味散滿了屋裏。“嘛東西，這麼香？”李波好奇地問。“是麥乳精。”“幹嘛用的？”“喝的。這東西營養豐富，還能解除疲勞。很好喝的。你嚐嚐！”煥章把茶缸子端給他，李波喝了一口。啊，那股子香甜沁入心脾。於是顧不得燙，連吹帶轉的喝了起來。看他的樣子，煥章直樂。“樂嘛，看我是不是饞鬼。”“看你愛喝，我就高興。這包兒就放在你這兒，慢慢的喝吧。”她把那紙袋放在桌子上。“喝的時候，倒在碗裏一些，用開水一衝就行。得，你歇著吧，我走了。”“煥章你別走，我有事。”“什麼事？”“別著急，先坐下。”“你累了好幾天了，早點歇著吧。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沒事，時間還早。煥章，你總是這麼的照顧我，我心裏不落忍。想送你點東西，又怕你不要……。”“送我東西，真的？”“對。”李波點頭道。“要，隻要是你送的。嘛都要！你忘了，上次還送過一雙手套呢。”“你穿多大號的鞋？”“三十八號的。別看我個子高，腳卻不大。”李波打開文件櫃，拿出那皮暖靴和紗巾交給她。“哎呀，真好看！”她圍上紗巾掏出小鏡子，左右的看看。“試試鞋吧，看合適不。”她打開盒子，“嗯，這是皮暖靴，裏麵滿是毛的。還是半高跟的呢，樣子真好看。我很早就想有一雙這樣的靴子，你幫我實現了願望。哥，你很有眼力，很會買東西。”
“先別誇，試試吧。要是不合適，就白費勁了。”“不會的，一定合適。”她說著穿上了靴子。在地上走了幾步，踩得地麵咯吱咯吱的響。“太合適了，就像是給我定做的一樣！”“真的合適？不卡腳嗎？”李波不放心的問著。“一點兒也不卡腳，非常的舒服。哥，這靴子太好了。怎麼想起買它呢？”“嗨，這不算嘛。這個哥哥不能白當的，總的有點表示才對嘛！”他笑道。“後天就是元旦，新的一年又要開始了。祝你新年愉快，高高興興的過上一年，別想煩心的事。”“哥，謝謝你，我記住了！”燈光下，她的眼裏閃著光彩。
起點中文網www.qidian.com歡迎廣大書友光臨閱讀，最新、最快、最火的連載作品盡在起點原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