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連長，對不起了。我沒看出你來！”胡亞琳道，“昨天我也去看了。由於離得太遠，擠不上去。想和你握手，卻一直沒有機會。”“不行不行，我還差得遠……。”“不，你太謙虛了。拿了第一給咱們學生長誌氣了！”她把皮暖靴遞給燕兒，“試試吧，看看合適不。”燕兒四下看看，“人太多了，站都站不住怎麼試鞋呀？”她看看鞋盒上的尺碼，“三十八號的。嗯，能穿。”“合適？那快給錢呀！”大熊催道，像是怕人家反悔似地。“多少錢？”李波問道。“十二塊錢。”“嗬，真便宜呀。家裏給我寄來一雙淺腰的單皮鞋，還得二十七八塊錢呢。”李波驚喜道。“噢，這是部隊價撥的。比外麵便宜多了！”胡亞琳解釋著。趁著大家欣賞皮暖靴時，李波又買了三條紗巾。“這裏麵太吵了，咱們在外麵等等大熊他們吧。”李波拉著燕兒出來了。
一會兒，大熊滿頭大汗的擠出來了。挎包裏鼓鼓囊囊的，都是各種的罐頭。“你呀，幹脆把罐頭廠搬連隊去就算了！”李波笑噴了。“大熊哥是饞壞了。生怕吃不上肉了，淨買些肉罐頭！”燕兒也忍不住笑道。大熊卻不管這些，他抹著汗道，“大哥，還有錢嗎？給我點。”“好家夥，這麼多了還不夠吃啊！”李波把身上的錢都掏給了他。“你倆不進去了？正好，給我看著點。”他把挎包放在李波腳下，“看住了，我還得進去！”一頭又紮進服務社的人群中了。
肖慧雲和八斤她們出來了。女生們真能買東西，好像她們生來就是能買東西的。每個人手裏都是大包小包的提著，互相評論著所買的東西。“大哥，看看這襯衣。和你的那件一樣不一樣？”八斤遞過一件襯衣。這是一件新出產的的確涼襯衣，在那個時候屬於最高級的襯衣了。質量很好，穿在身上很有派的。隻是價錢很貴，一件襯衣的錢能買一雙皮鞋呢。李波媽媽給他寄來一件，沒穿幾天就被麻杆要了去。後來大熊又穿上，說是有福同享。
李波看了看，“嗯，比我的那件還好呢！我那件是灰色的，這件是靠色的。比我的那件有派！”李波誇道。“真的有派？”八斤眉開眼笑道。“對，絕對有派！”李波點頭道。“我看看，我看看！”燕兒拿過去看。倆人談論著，說笑著。“這襯衣是給誰買的？”李波心裏想著，“她有五個哥哥。原先都被管製著，現在都遣送原籍勞動改造去了。她惦記著哥哥，一定是給他們中的一個買的。嗯，她和五哥最好，是一個娘生的。肯定是給五哥買的！可她不知道五哥具體在哪裏，到現在她連一封信也沒有收到過。怎麼寄呢？”看著笑逐顏開的八斤，李波心裏泛起了一股酸楚。
大熊也擠了出來。他也買了一件的確涼襯衣，還有一條純白色的毛圍巾。這種毛圍巾的毛線很細，絨也很長。圍在脖子上，一定是又暖又輕又漂亮。這是他挑選了半天，才給雪兒挑定的禮物。原本他也想給雪兒買皮暖靴的，隻是不知道雪兒的腳有多大。這兒的皮暖靴，鞋號普遍的偏大。最小的也有三十六號，雪兒的腳肯定沒有這麼大！你問他是怎麼判斷出來的？常言道，大手大腳嘛。隻有大手的人，才會有大腳丫子！雪兒的手很小，斷不會有這麼大的腳丫子。所以，他挑了這條毛圍巾。
大家高興的回到招待所。“大熊哥，你也買這種襯衣了！”四丫說道。“嗯，我看著好，就買了一件。”四丫在關鍵的時候，為連隊奪第一，起了決定性的作用。使得大熊對她刮目相看！“真不錯，你穿上它一定特別帥。特有派！”大熊笑了，“有嘛派呀。大哥有一件兒，穿上挺好看的。我琢磨著，我要是穿上它。不會難看到哪裏去的！”他想象著，穿上這件襯衣給雪兒看的情景，心裏癢癢的。大熊找了張報紙，把那條毛圍巾包起來。“哎呀，這圍巾真好看。大熊哥你真會買東西！”四丫說道，心裏說要是給我買的該有多好！八斤過來打趣道，“嗯，真的很漂亮。不過，這可不是你們男生們用的。你家的妹妹還小，用不著這個。給誰買的快說！老實交代！”“這，這，……。”大熊吭哧了半天，也沒吭哧出個所以然來，女生們笑成了一團。
另一邊，燕兒坐在那裏穿著剛買的皮暖靴。看起來這個皮暖靴很不好穿，她正在和這個皮暖靴較勁兒。“哥呀，快來幫我一下，怎麼穿不進去呀！”李波忙過去，抓住她的腳丫子往皮靴裏塞。燕兒呲牙咧嘴的忍著疼，沒叫出來。好容易塞進去了，卻扣不上帶子。勉強走了幾步，一屁股坐在床上。“這是哪個混蛋做的鞋子，中看不中穿！”生氣的脫下來，扔在一邊。八斤拿起來看看，又看看她的腳丫子。“傻丫頭，這是雙好鞋！式樣好質量也好，大哥真有眼光。隻是，你的腳麵骨高一些，穿不進去。沒關係，換一雙就行了。”
大熊一聽，巴不得躲開八斤才好。忙說道，“我去換吧。”“不用了。”李波看看表隻有四點半鍾，時間不算晚。“燕兒，咱們去吧。換完了當場試試，免得再跑路。八斤，還有錢嗎？借點用，回去就給你。”。“這是說哪裏的話，怎麼還說借呢？還有二十塊錢，都拿去吧，用不著還的。”“借就是借，不還怎麼行！”李波接過錢笑道，“咱們現在還沒到共產主義社會，我不想共你的產！”一席話，把大家全都逗樂了。
服務社裏已經沒有幾個顧客了，他倆找到那位笑容可掬的售貨員胡亞琳。李波先道了謝，然後說明了情況，請她給換一雙。“我叫胡亞琳，你們就叫我小胡好了。”胡亞琳笑道，“你就是燕兒吧。那首《山丹丹開花紅豔豔》的歌兒，唱得真是絕了！我特愛聽，百聽不厭！”“你過獎了，我唱的不算好。還得努力提高才行！”燕兒表現得很謙虛。“你們等一會兒，我到後麵取鞋。”胡亞琳笑道。一會兒，她拿出一雙來。“給，試試吧。”燕兒穿上後，在地上走了幾圈。皮靴發出哢哢的響聲，十分的悅耳。“好，就要這雙！”燕兒高興道。李波把那雙卡腳的鞋，還給胡亞琳。她擺擺手悄悄的說，“別退了。就這一雙了，帶回去給別人穿都是好的。外麵根本不買不到這麼好，這麼便宜的皮靴。如果錢不夠，你就先拿去。我給墊上，方便時還我就行了。”“那太好了！哦，我帶著錢了。”李波把錢遞給她。“你是南方人？”“對，我是杭州人。你怎麼知道的，別人可是聽不出來的！”“我不是聽出來的，而是看出來的。你們南方人普遍長的細嫩，說話聲音也甜。謝謝了，再見！”
連隊裏，雪兒在霞姐的屋裏給她補著衣服。
“霞姐，他們走了好幾天了。聽說比賽已經完了，他們也該回來了吧。”雪兒補著衣服問道。霞姐望著窗外，沒有回答她。雪兒停住了針線，“你怎麼了，我跟你說話呢幹嘛不理我？”霞姐愣了一下，“嗯，你說嘛呢？”“你怎麼了，好像是有嘛心事似地。我和你說話，你就是聽不見！”自從霞姐搬到這間屋子後，她有事沒事的都愛往這裏跑。在很多方麵，雪兒都非常依戀霞姐。隻要在她的身旁，心裏就踏實。所以，她就常來幫霞姐打理一些生活上的瑣事。同她說說話，或是打探一些消息。昨天，通過霞姐的敘述。她已經知道了大熊他們不負重望，奪得了比賽第一名。其實，用不著多說。看到霞姐從連部回來那高興的樣子，雪兒就明白了。她根本沒聽霞姐後來又說了些什麼，心裏隻盼著他能早點回來。
“我在想別的事呢。剛才你說什麼來著？”霞姐問道。“我是問你，他們該回來了吧？”“嗯。今天開大會發獎狀，發錦旗等，還有一些其他的事情。估計，他們明天就能回來了。怎麼，剛剛分開幾天就想的不行了？”“瞎說，誰想他了。我是問其他人的情況呢！”“其他人，誰呀？”“多著呢，八斤姐，四丫。對了，聽說四丫在關鍵的時候打得特好。為咱們拿到總分第一名，立下了功勞呢！”“你個小人兒精，聽誰說的？”“還有誰？聽你說的唄！你昨晚從連部回來後，嘚吧了一個晚上。聽得我耳朵都起了繭子了！”“怎麼，我嘚吧了一個晚上？雪兒，我都說了些嘛呀？”霞姐趕緊問道。“你說的可多了，誰都能記得住啊！”“大概其吧，說的最多的是嘛？”霞姐有些心虛道。雪兒想了想，“你說的最多的，好像是大哥他們太了不起了。拿了第一，為咱們爭了光。因為那既是連隊的光榮，也是咱們的光榮。哎，對了。你說大哥在關鍵時候，拿出了真本事。愣是讓五連甘拜下風！。太神了！隻可惜沒有親眼看到這一切，有些遺憾。”“就這個，沒有別的了？”霞姐不放心的追問道。“好像就是這些了。怎麼著，自己說過的話，一點兒也想不起來了？”“是啊。昨晚太高興了，不知都說了些嘛話。”霞姐拿過衣服，“補好了？就是比我補得強！”她把衣服穿在身上，“你看，一點折兒也沒有。”“霞姐，煥章要給你一套國防綠的軍裝。你為嘛不要？那是多麼好的軍裝，你穿上以後肯定特別的好看。很多人都夢想著能有一套呢！”“不，不能要。那是霍月華特意跟她爸爸要的寄來的……。”“我知道。聽說霍月華她爸爸就是管後勤的，弄幾套軍裝不費事。”“不，不能這麼做。再說了，煥章是投奔咱們來的。咱卻和人家要東西，顯得……。”“其實，這沒嘛的。咱們在一起就是戰友了嘛！既是戰友還分嘛彼此？”“不，這是兩回事。別再說這件事了！”她看看補好的衣服，“雪兒，總是麻煩你，我……。”“嗨，這沒嘛的，我樂意幹。哎喲，時間不早了我回去了，待會兒就該熄燈了。”
送李波他們的汽車，停在招待所大院的門口。連隊的同誌們整理著行裝，準備上車。團長，政委和機關的一些幹部都來送行。燕兒依依不舍的望著李波，團長正在和他說話。“……，回去後別放鬆訓練工作，這是咱們今冬的主要任務。今年新來的人員很多，要通過嚴格的訓練，才能把連隊建成一個戰鬥的集體。師部的比賽可能要放在春節後，你們還是有時間的。”“是，我一定全力抓好訓練。爭取在短時間內搞出個樣來！”“嗯，這個我相信的。還有，”團長走近了一步，放低了聲音。“你們連長，已經有兩年時間沒有回家了。團裏已經批準他回家休假探親，順便在家裏過年。一月十五號前後，他就要走的。你們的指導員，過完年後也要探親。那時，你們連長還沒有回來。連裏將有一段時間，主要的領導都不在。劉副指導員是個女同誌，對連裏的情況也不太熟悉。所以，我要求你。擔起責任來，管理好連隊。怎麼樣，有信心嗎？”團長殷切的看著他。“團長，到時能不能再派個幹部過來？”李波踢著腳下的土坷垃。“咱團的幹部情況，你是知道的。有的連隊隻有三名幹部，可能抽不出人來。到時候，我盡量的安排吧。不過，話要說在前麵。不論派誰去，都沒有你熟悉連隊的情況。負責任的人是你，派去的是協助你工作的。李波，說實話。對你來說，這個任務可能是難了些。可我希望你能擔起這個擔子！”
李波抬起頭，“團長，雖然我沒有這個能力。可是，在黨需要我的時候，我絕不會退縮的。這個擔子我挑！”“對嘛，這才是你李波的態度嘛！”團長高興地捶了他一下。“到時候，首長們可得多幫幫我啊！”李波請求道。“放心吧小李，我們不會不管的。”政委安慰道，“好在時間不算長。也就是二十來天左右，放心大膽的幹吧。你能行的，要有信心嘛。”這時，五連的副連長大陳走了過來。“李波，要回去了，真舍不得你走啊。有時間，咱們還得再比劃比劃。這些年，部隊的飯不能白吃啊！”李波握著他的手，“陳副連長，你的功底很深。真的比起來，我不一定能比過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