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離開之前,他不經意間在後花園閑逛時聽到幾個位高權重的人在談論快劍山莊的事。待他聽到是維映下命將山莊屠殺時,他握緊了雙手,臉上的青筋暴了起來,也不管那些說話的人,直接跑去找維映對質。
那時維映待在房裏,雙眼空明地看著他,將一切告訴了他也承認了一切,但卻堅持說是下屬們會錯了意。
天奕氣憤地抽出腰中的長劍對著他的喉嚨,維映閉了眼,兩者對峙了半天他終於放下了劍走了。
走之前,他說了一句話,讓維映傷到了骨子裏。
他說:維映,你活該,活該你害死了自己的兒子和天女……
在離開天慕之前,他偷偷溜進藏書閣,找到有關自己的卷宗,弄清了一切。
然後他離開了天慕,找到了快劍山莊,在斷壁殘垣裏發現了那處從山莊通往河邊的密道。
最後他來到了同牢山下,想要弄清楚含莎到底是不是天慕所指的下屆天女,是不是那個間接害得他家破人亡的女人的女兒。
可離楓告訴他,含莎也離開數月,並交代他要好好保護她,他看著離楓一臉的希冀,便心情複雜地答應了。
然後他在江湖上找了數月,都沒找到含莎,直到一次在洛陽的郊外,他方才見到了她。
那時她正沉著臉,坐在樹上吹笛子,樹下大批大批的人倒了下去……
天奕睜大了眼看著含莎手中的笛子,心中晦澀難明。
天慕眾人均知,世上唯有命定的天女方能吹響搜魂,迷惑人心。
而她手裏那隻通體碧綠的笛子恰好便是搜魂。
他在樹後垂下了頭,表情莫測,一抬頭間便看到那一襲翩躚的白衣接住了飛落的含莎。
那翩躚的白衣他認識,是他的師兄,也是維映唯一的孫子———射影。
那一刻,他想或許這樣也好,她若是重傷死了,他自己也就不必傷她,也不必傷了她而難受。
可惜,天不遂人願。
在落日峰之戰時,他又碰到了她。
那時她站在射影身前,笑靨如花。
他突然就想起幼時她說,等他長大了來娶她的話。一時間,他的心裏難受了起來,說不清是因為仇恨還是什麼,他突然就覺得她笑容裏的陽光燦爛了他的憂傷。
於是,他便說說出了那半真半假的話。
當時他若說出她娘親的事,她肯定會和他走。
可最終,他沒有。
牧野之戰時他清楚地看到了清歌對含莎所做的一切,隨後他便在城下警告了清歌。因為他知道清歌是反其言而行的人,他若警告,清歌便越有興趣。
事實也果然如此。
隻是後來她被皇帝關進了天牢,天奕突然就後悔了,他突然就很害怕她會死。
後來,矛盾的他就去找天牢找她,可是含莎不願,所以他又沒能帶走她。
再見到她時,離楓已死,她遍體鱗傷,是最絕望的時候。
天奕將離楓視為親哥,自己也難過得很,可是後來他卻在最難過的時候陪著她,陪著她在接受天慕的天女的訓練。
這五年來她悲傷絕望,冷漠死寂地學會了所有的武功。
她再也不會笑,不會哭,不會鬧,再不會沒臉沒皮地對他。
他突然就後悔了,愧疚了,心疼了。
他後悔當初為什麼要把恨意牽扯到無辜的她身上,後悔當初沒能帶走她,後悔著自己對她所做的一切……
他依舊瞞著她,他對她所做的一切,他知道的一切。
含莎最恨背叛,她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便是小憂,離楓的兒子;唯一活下去的動力便是複仇,殺了射影,這也是她接受天慕的原因。
射影殺了離楓,若他告訴她事實,她最終會怎樣,他也不知道。
所以他幫她,希望她不要濫殺無辜,希望弄清一切,不要再多添傷悲。
待她走出天慕以離莎的身份接觸清歌射影時,她對射影恨之入骨,極盡報複,他規勸未果。
他唯有去找塵夏,而後知道了他和莫問是兄妹。再後來他被維映關進了監獄,她知道了自己對射影的誤會,就回天慕看他,質問他,他最終也沒將自己對她所做的一切說出口。
她對他終究有一分牽念,終究是沒在逼問她,隻是她卻不知道他對她的心思。她以為他瀟灑不羈,天慕公子的名頭會讓他活得不自在,想要幫他消去名號。
他隻有說好。
但其實,他不樂意,不情願。
終究,她不想嫁給他,不知道他喜歡他,更不知道他喜歡了她十年。
終究她的心裏,唯有射影。
但他依舊愛著她,尋求一切可做的,來幫助她。
所以,他回到無爭幫她照看小憂,幫她查清五年前的真相。
直到小憂中了毒,無爭之爭後,到碧落尋求解藥時得到真相後,她頹然絕望,一心想著怎麼傷害自己。
他終於受不了,負氣而走。
在含莎擾亂江湖的五個月,他和塵夏在一起待了五個月。
那五個月裏,他很開心,他以為含莎的身影慢慢地淡出心裏,覺得自己喜歡上了塵夏,可是一聽到她有生命危險時,他便火速趕到了紫荊山下。
在看到射影萬箭對向射影的時候,他來不及想就撲了上去。
又是一輪箭,他看著墨綠的紫荊山,想到他這是最後一次幫她,想問問她可記得十年前在靜思湖邊,她曾要脫一個小少年的褲子,問問她可還記得她說的那句話,等他長大後便來娶她……
然後,他看到了一支箭帶著強勁之勢射向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