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後,八子老兒帶著微真道人,親自將天藏一行人從帳篷中客客氣氣地請了出來。
竇藍拉著莫名其妙又不和九聞說話了的狐姑,低調地跟在了阿久身後。
微真道人將人領向了營地正中的一方高台——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搭起來的。
一行人站在高台上,竇藍看著下方漸漸圍攏過來的修士和凡民們,怎麼都覺得微真道人嘴角的笑有些不懷好意。
微真道人將天藏一行讓到上位,深深行了個禮:“諸位帶來的靈水威力無邊,可謂是整個涇州百姓的大功臣。”
“然,這靈水,實實在在是不經用呐。”微真道人一擺手,“天藏諸位大義,若是能夠保全了靈水供應,想來,揮師帝都,手刃昏君,平定涇州的時日已然不遠!我們加快一日的腳步,涇州百姓便能加緊一步得到安寧,便能加緊一步與家人和樂團圓,屆時,諸位就是涇州的大功臣了,微真在此先謝過諸位了!”
微真道人話音剛落,台下便有遠近數聲附和:
“小的也謝過天藏諸位了!”
“謝天藏諸位再賜靈水!”
這是……趕鴨子上架呢,竇藍心裏冷笑一聲。這會兒,前頭一片請願之聲,不少百姓甚至被煽動得跪了下去。對於他們而言,現在若是不肯答應再白送些靈水,赫然就有些“罔顧百姓訴求,危害涇州安定大業”的意思了。
不過,天藏眾早就在竇藍那兒聽聞了微真道人的為人。他們既然敢於設下這麼個似是而非的局,花了數天寶貴時間停留在討伐軍的大營中,明顯就是有了足夠的應對之策的。
阿久抬了抬手,將高台下的聲浪都壓了下去。
“天藏已然封閉自治千餘年。此次,若不是為了涇州蒼生,我們也無意出世。”阿久上前一步緩緩說著,聲音雖然不大,卻奇異地傳遍了全場,帶著一股子淡淡的震懾之意,“靈水的製作頗為困難,須得天時地利人和不說,單單那材料,就無一是尋常之物。”
“那些材料中最為關鍵的,便是天藏蝶神的心頭之血。為了涇州百姓安寧,蝶神不顧我等勸阻,拚著性命取出了她所有能取的心頭血,才製得了這麼區區二十瓶靈水。”
“什麼蝶神,不過就是隻臭烘烘的妖怪罷了。”
飛鷹道人話音剛落,隻覺眼前黑影一閃,那凜冽的殺氣便瞬間將他罩了個嚴實!
他被重重地撞落下了高台,速度快得竟然叫他反應不能,瞬息之間被硬生生地翻了個個兒,來人借著這下衝之力,輕輕鬆鬆便將飛鷹道人的肩膀給撞碎了。
竇藍一手成爪直直抵著飛鷹道人的丹田,一手則拿著小彎刀比著他的咽喉。
“這臭烘烘的妖怪,可是你們微真道人口中那手刃昏君、平定涇州、使天下百姓得到安寧的首要功臣。我倒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人類大軍中的小小一名千夫長,竟能轉個身子就把主帥才說出來的話頭給踩地上了。”
微真道人狠狠瞪了飛鷹道人一眼,正要開口,卻又被竇藍堵了回去。
竇藍拎著飛鷹道人一個縱步回到高台上,隨手將他往散修聯盟的陣營中一扔,看也不看微真道人一眼,隻對著台下的圍觀眾沉聲問了一句:“這解蠱靈水的研製過程曆經了幾番艱難,我也就不提了。隻說這其中的幾味原料——那真真是用幾位世代守護著天藏的妖神的性命換來的!如此這般,我們卻隻得了一句‘臭烘烘的妖怪’?這說話的飛鷹道人,也算是咱們這討伐軍中的大頭兒了,他這番話,可也算是代表了諸位的態度?如此,還真是……寒心得很呐。”
在這一堆天藏來客中,於討伐軍而言印象最深的,恐怕不是領頭的阿久,而是竇藍。她到這兒的頭一天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將桑子極其血腥地廢了,那殺伐果斷的氣兒叫人能記憶猶新好一陣子。事後,陸續有幾個意圖巴結駱紛飛的修士上門找了她的茬,也無一例外地被狠狠扇了回去。大家原本冷眼看著,覺得這竇藍如此下了散修聯盟、下了駱紛飛的麵子,遲早惹得駱仙子親自前來把場子討回去。結果,這眼看著一周時間過去了,白霧山那兒平平靜靜,甚至微真道人還有意無意地放出了話音,叫大家都收斂點兒,別再去惹這天藏竇藍的場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