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既下,處置一眾貪官汙吏就成為首要的任務,相比於福王的惡貫滿盈,呂維祺對一幹普通百姓和富紳更具有迷惑性和欺騙性。
他是洛陽一帶最大的官宦,也是那些土豪劣紳的主心骨,更是所謂理學的大儒,在這一帶尚有些人亡,因此王一凡決定將福王的處置暫時放在後麵,先對付這個滿口仁義道德其實一肚子男盜女娼的老學究。
審訊呂維祺的公堂設在洛陽城的知府衙門,士兵們將關押在囚室內的呂維祺帶了出來,這個搖搖晃晃的老學究心裏一片驚慌,眼見正前方的案台後坐著一個殺氣騰騰的年輕人,對他怒目而視,周圍的兵丁手裏握著水火棍,口喊著升堂時的威武之聲,不覺一陣背脊發涼。
他知道這是王一凡親自開堂審他,心裏極度害怕,腦子裏一片混亂,孔曰成仁、孟曰取義的大道理在他腦海中不斷閃現,他本想鼓起勇氣做一個忠臣烈士,但又開始後悔起之前固執地死守洛陽城來。
他在心中不斷歎息著,不覺已被帶到了堂前,兩旁的士兵大聲喊著讓他跪下,可是他雖然心驚肉跳、兩股打顫,但還是仗著自己是前朝一品大員的身份,不肯跪下。
兩旁的士兵見他固執不跪,毫不客氣上來對著他的腿肚子上就是一腳,隻聽一聲“哎呦”,呂維祺一下子跪倒在地,滿臉都是痛苦的神情,他大喊道:“你們這些亂臣賊子不得好死!我是朝廷大臣,又是理學大儒,你們豈能如此對我。”
案台後的王一凡大笑道:“好一個理學大儒。呂維祺,你這條老狗當官時為虎作倀、欺壓百姓,辭官後又借著開學堂為幌子欺騙百姓,你的罪惡鐵證如山,還想狡辯麼?”
呂維祺顫聲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老夫一向在洛陽城內極有聲望,豈能容你這個亂臣賊子橫加汙蔑!”
王一凡將案台上的驚堂木猛地一拍,大喊道:“你若是再敢在堂前狂犬吠日,我立刻就命人割了你的舌頭。”
呂維祺聽得渾身發抖,不敢做聲。
他猛想起以前自己為官審案時,對待一幹無權無勢的老百姓也是如此威風赫赫,暗暗想到這難道是天道輪回,報應不爽?
他被關在囚室裏時就曾經想過如何對王一凡不失氣節,甚至要公然對他罵不絕口,好在青史上留下自己這個忠臣烈士的濃重一筆,但現在到了這個氣氛凝重的公堂前,之前想到的事情一下子就煙消雲散,渾身上下失去了勇氣,隻得低頭不語。
王一凡冷笑道:“你口口聲聲說我們是賊,可是你們這些自幼飽讀聖賢書的官吏們又幹的是什麼勾當?你們上至皇帝藩王,下至文武官員,不知道體恤民情,一味隻知道征收苛捐雜稅,替那些土豪富紳為虎作倀、兼並土地,弄得好端端的洛陽城饑民遍地,處處哭聲,男不能耕,女不能織。老百姓流離失所、賣兒賣女,若是要比起來,你們才是喝民血的賊!”
呂維祺被王一凡這一番連珠炮的訓斥罵得狗血噴頭,他勉強抬起頭答道:“你這話有失偏頗,我家裏雖有地二三百頃,但卻是祖上留下來的,並無強占民田之事。”
王一凡問道:“哦?那我問你,你祖上是耕地的,還是做買賣的?”
呂維祺答道:“老夫祖上都是以耕讀傳家,雖然並非是親自牽牛掌犁,播種收割,但自古就有勞心勞力之說,我家的田地交給下麵的佃戶耕種,使得那些人有田可耕,不至於無米下鍋。”
王一凡冷笑道:“好一個勞心勞力!你手上有繭子麼?你認識五穀雜糧長什麼樣麼?你知道各種農具是幹什麼用的麼?”
呂維祺被他問得窘極,忙道:“老夫自幼讀書,成人後致仕朝廷,辭官後更開堂講學宣揚孔孟之道,這些貢獻難道不比那些犁地耕田的農夫們更大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