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王一凡回到覺華島的外圍時,這一場慘烈無比的攻防戰已經進入了尾聲。
島上殘存的明軍扔在拚死抵抗,十幾名守島將士身先士卒迎敵衝殺,卻寡不敵眾力戰死於韃子兵的刀下,但明軍的視死如歸之氣卻未曾停歇,喊殺聲震天動地,讓人不由得一陣驚心動魄。
王一凡見狀,情知守軍再也無力守下去,覺華島眼見就要陷落敵手。
想到那個吳襄不思救援,反而意圖避戰作壁上觀、坐等城破,這種行徑簡直幾乎和禽獸無疑。
望著遠處正浴血奮戰的明軍將士,他心有不甘的咬了咬牙,忽然策馬飛馳了上去。
卻見島上殺出幾騎明軍將卒,為首的一名虯髯大漢渾身浴血,卻始終擎著一麵黃色的明軍大旗,一揮手舉矛刺落衝上來的兩名韃子騎兵,望著十餘丈外前來救應的王一凡,奮力一擲。
那麵明軍大旗應聲從他周圍密密麻麻的滿蒙騎兵頭上飛了出去,如梭鏢般射向王一凡飛馬奔馳過來的地方。
“請來將替我回去告訴袁大人,就說我金冠盡了全力,不辱使命,與這覺華島同生共死了!”
他轉身對著身邊已是傷痕累累的幾名將士喊道:“弟兄們,國家養兵千日,效命一死就在今日!”
說完,他舉矛衝進了如潮水般湧上的敵軍陣中,頃刻間便被衝上來的騎兵完全淹沒了。
王一凡雙腿夾住坐騎的肚子,站起身子伸手用力一抓,已經將那麵大旗牢牢接在手裏,望著戰鬥到最後一刻的明軍將士,不知不覺間已經雙目濕潤。
千百年來,麵對遊牧民族的驍勇鐵騎、彎刀硬弓,漢人都隻有被動挨打的份。
但這並不代表漢人個個都是軟骨頭和窩囊廢,古有漢武飛將馳騁塞外、封狼居胥,今天則有漢軍男兒誓死不屈、血灑疆場。
圍攏的滿蒙騎兵慢慢分開,幾名彪悍的騎者高舉著砍下的明軍頭顱,迎著冷冷的寒風揮舞了起來,一張張猙獰可怖的麵孔上滿是殺氣,嘴裏嘰裏呱啦的大聲喊著,似乎在炫耀自己強悍的武力似的,誌得意滿。
方才擲旗的守將金冠頭顱也在其中,鮮血淋漓的麵孔上猶自死不瞑目,覺華島上狼煙四起,熊熊燃起的大火將整個島嶼都包圍在一片火海之中。
王一凡將接過的戰旗用力插在地上,取下背上的黑漆硬弓,左手二指從背上的箭筒裏輕輕一夾,挑出一根半米多長的白羽箭放到弓上,奮力一展猿臂,繃得緊緊的弓弦被拉得如滿月一般,泛著冷光的透甲錐箭的箭頭穩穩對準了正舉著金冠頭顱炫耀的韃子騎兵。
“嗖”的一聲,就在滿蒙騎士不可思議的目光注視中,王一凡射出了驚天動地的第一箭。
這隻白羽箭帶著不可思議的速度,如同一道帶來死亡和黑暗的致命死光一樣激射而出,還未等那韃子騎兵聽到弓弦回位時發出的“嘭”聲,他的腦袋就給這一箭轟然洞穿。
一滴滴紅白之物從額頭上的傷口處緩緩落了下來,被羽箭洞穿前額的韃子兵這才發出一聲淒厲無比的慘叫聲,丟了手裏的頭顱一骨碌栽下馬來,掙紮了幾下,終於一動不動。
就在所有人都還在驚愕不已之時,王一凡已經取出第二根羽箭搭在弦上,怒吼一聲,已然將手中的弓弦再度拉出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然後猛的鬆開指頭。
又是一箭快如閃電般飛射出去,穿過重重的滿蒙騎兵軍陣,將其中一名舉著正黃龍旗的敵將一箭射下馬來。
這兩箭射得敵軍膽戰心驚,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卻見敵軍中殺出一個騎著黃驃馬的韃子兵將領,雙腳夾著馬腹,低身向著黃龍旗倒下的地方用力一抄,已然將那麵旗子抓了起來。
周圍的騎士大聲喝了個彩,那韃子將領重新坐穩在馬背上,張口就要問敵軍發箭將領的姓名,卻見迎麵又是一箭如電光火石般射了過來,“噗”的一聲,這一箭竟然洞穿了他胸口前裹著的皮甲直貫心口,他帶著難以置信的眼神望著遠方的王一凡,忽然哇的一聲,將一口鮮血噴了出去。
這一蓬混著口水的鮮血在寒冷的空氣中化成了一片濃密的血霧,帶著胸口處插得筆直的箭矢,那韃子將領搖搖晃晃的從坐騎上跌落下來,剛剛才重新拾起的黃龍旗也跟著倒了下去。
“武納格大人被敵人一箭射死了!”已經取得全勝的滿蒙騎兵頓時一片慌亂起來,方才還井然有序的進攻陣型,也突然變得一片混亂起來。
如果前來救援的吳襄兵馬此刻就在附近,必能將混亂的敵軍衝得七零八落。
王一凡威風凜凜的收了弓,大聲吼道:“韃子兵不過如此!敢出來一個和我生死一搏麼?”
數萬憤怒的韃子兵立刻將仇恨的目光轉到了他身上,數百精騎立刻就一馬當先地衝了過來。
王一凡坐在馬上連連發箭、箭不虛發,衝在最前麵的十幾名韃子兵應弦落馬,他射得興起,但伸手一摸腰下的箭壺,卻發現裏麵的箭都射完了,隻得憤憤的從地上拔出大旗,調轉馬頭撤了回去。
奔馳的馬蹄聲連連響起,已經殘破不堪的大旗在風中烈烈飄揚,轉頭一看,被戰火完全毀滅的覺華島漸漸在眼前模糊起來,一股壯誌未酬的憤懣感充塞在胸口。
王一凡不禁仰起頭,憤怒的對著身後被濃煙遮蔽住大半的太陽,長嘯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