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名生力軍扛著幾口盛滿了香油的大鼎來到城頭,一把將裏麵的油全倒了下去。
緊接著一根根點著了的幹柴和火把也丟了下去,城根處立刻就燃起了大火,如一條長長的火龍般烈焰滔天。
辮子兵被燒得慘叫,如潮水般急速退去,袁崇煥不由得長長舒了一口氣。,站在明軍大旗下大聲呼道:“滿桂、祖大壽何在?”
城牆上的兩名將官立刻站起來應了一聲。
“打開城門掩殺過去!一定要奪下方才中炮的後金敵酋,哪怕是奪到具屍體,都是個天大的功勞!”
兩人麵有難色,回首身旁那些精疲力竭、滿身是傷的士卒,抱拳稟報道:“袁大人,我們已無力出城追擊!”
袁崇煥隻得憤憤的拍了拍青石城牆,眼睜睜望著前仆後繼的辮子兵不要命似的搶到車輦前,將它用力推離了戰場。
“剛才那一炮是誰打的?報上名來,這一仗我要記上他的首功!”
卻見大炮旁的年輕人丟了染滿辮子兵鮮血的鋼刀,昂首挺胸的答道:“袁督師,我叫王一凡。”
還沒等袁崇煥弄清楚“督師”這個蹊蹺的稱呼後,就聽得城牆下弓弦一響,一發羽箭“嗖”的一聲射了上來,堪堪飛上牆頭後,來勢已衰,從他的身邊掠了過去。
牆頭上的眾人向下一看,卻是辮子兵中的一名將領躲在城下,乘機暗箭偷襲。
眼見一箭落空,這個家夥立刻丟了手中的短弓,飛速的向城外奔去。
幾個起落,他那豹子般靈活矯健的身形已經離開城牆兩、三丈遠了。
不等袁崇煥吩咐,一旁身長力大的總兵滿桂已經張弓搭箭,一箭射去。
誰知這辮子兵的將領卻是機伶異常,團身在屍體遍布的凍土地上繞了幾圈,滿桂這誌在必得的一箭就落了空。
他氣呼呼的將手裏的長空擲在地上,用家鄉的蒙語罵了幾句,一臉的不甘。
卻見那正跑得歡實的家夥慘叫一聲,背心上已經被迅捷無比的一隻羽箭射了個當胸對穿,一個趔趄栽倒在屍橫遍野的凍土地上,抖了幾下,就此不動。
“好箭法!”一旁正自懊惱的滿桂大聲喝了個滿堂彩,向著發箭的方向看去。
隻見王一凡的手裏挽著隻普普通通的長弓,正對著城下猶做發射狀,那副不可一世的神態,比奧運會的射箭冠軍還拉風。
城下無數已婚婦女驚叫連連,一眾還打著光棍的大兵滿含妒忌的直跺腳。
王一凡瀟灑的收了弓,麵帶微笑向一眾青春少女和豐韻少婦擺起了手,卻沒留意到在人群中,一個端莊典雅、長身玉立的女子,正對他投來傾慕的眼神。
袁崇煥慢慢的走上前來,仔細端詳起眼前的這個年輕人。
他在萬曆四十七年中三甲第四十名,赴福建邵武任知縣,天啟二年到北京朝覲,趁機單騎出關,察視邊塞,毅然投筆從戎,鎮守關外重鎮寧遠。雖然鎮守塞外邊關多年,但細眉長須的白麵文官氣質,卻是絲毫沒有改變。
“你說你叫王一凡,那我倒要問問看,你究竟是從何處而來啊?”
王一凡的心裏一陣暗驚,這個袁崇煥果然是目光如炬,不論功過,首先追問起自己的來曆。
若告訴他自己是從幾百年後的現代社會穿越過來的特務機關少校,肯定會被當成是瘋子。
情急生智,他大聲解釋道:“我是從關外來的,過去在廣寧和異邦做點牛馬的小生意。廣寧失陷以後,我就隨著難民到了寧遠。國難當頭,匹夫有責,這才出來盡一點綿力。”
身旁的幾名士卒卻嘀嘀咕咕的疑惑起來:“不對啊,之前上城協助戍守的人中,好像沒見過這一號人物?”
王一凡掐死他們的心都有了,袁崇煥卻望著他不言不語,忽然解下了身上披著的一件白色皮裘,上前輕輕披在了王一凡的身上。
王一凡這才驚覺寧遠城牆上寒風凜冽,方才自己隻顧大呼酣鬥,卻忘了隆冬時節的寒冷,此刻沸騰的血液漸漸冷卻下來,不覺間已是通體徹涼。
這件帶著袁崇煥體溫的白裘,帶給他身上無限溫暖,不由得心頭一陣暖意湧了上來。
隻聽見城牆上下哭聲一片,本以為必遭屠城厄運的百姓們感激的哭喊起來。
袁崇煥轉身立在城頭,硝煙下的明軍大旗迎風獵獵響動,一道燦爛的陽光透過戰場上空的重重黑霧射了下來,將他高瘦的身影拉得老長。
正感慨間,斜刺裏卻忽然閃出個軍官,輕輕揮了揮手,幾名兵卒立刻就將王一凡帶下了城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