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打響金融戰爭:演習開始(2 / 3)

“你說‘非法的’,是什麼意思?”史蒂夫分辯說,“這是戰爭!怎麼會有什麼是非法的!”

這正是我所擔心的。不僅隊員的選擇不鼓勵創新思維,甚至當我們可以引入一項非常規的行動時,我們也會被判出界。我覺得有必要對史蒂夫進行聲援,盡管我跟他隸屬不同的編隊。

“你瞧,”我從我所在中國編隊的位子上站起來說,“這裏好像並不存在一個《日內瓦公約》。俄羅斯的舉動並不牽強。美國直到1971年還是金本位,在場的許多人都記得。俄羅斯是在挑釁,但他們從來就是這個樣子。讓我們繼續下去,看看它如何收場。”

白色編隊似乎有點兒被刺痛了。史蒂夫就像一個擊球手,在一場難分勝負的比賽中一壘被判出局,我則像是一壘的教練,試圖保護自己的球員不被驅逐。數字聊天室中類似“殺掉裁判”的發言一下子爆發了。白色編隊請求進行第二場核心會議來考慮他們的裁定。終於白色編隊的隊長拿過話筒。此時我有點兒期望聽到“經過進一步審查……”,但是他用恰當而乏味的官僚語言認定俄羅斯的行動是被允許的。白色編隊進行了澄清,認為這步行動並不“非法”,但卻“欠考慮”。我知道這是用一種禮貌的方式說俄羅斯做了一件蠢事,但這沒什麼。黃金貨幣現在進入演習了,我們將看到它在接下來的兩天中如何演變。

其餘編隊在良好的多邊模式下宣布了各自的行動。美國發出強製性公告,支持自由貿易,認為需要考慮替代性環保能源。泛太平洋編隊宣布,日本將向任何在能源價格方麵遭遇短期困難的亞洲國家提供援助,同時也承諾尋求替代性能源。代表世界貨幣基金組織的灰色編隊宣布,對任何受俄日交易影響的前蘇聯國家提供財政支持。沒有哪個團隊對出現的新貨幣提出隻言片語。它就在那兒,一個新出生的重達800磅的大猩猩坐在作戰室中,等待著有人加以注意。

在第一輪行動結束時,白色編隊給出了分數。美國編隊失去少量的實力,因為似乎日本有點兒偏離了美國的軌道,而且美國沒有作出有效反應。中國獲得了少許實力,基本上是因為無所作為。俄羅斯被重罰,以明確表示白色編隊認為俄羅斯的行動缺乏與世界其他國家的合作,並且得不到直接回報。史蒂夫和我的聯手,在第一輪結束時總體上消耗了我們團隊一部分國家實力。然而,我們在玩一種被俄羅斯棋手稱為深度博弈的遊戲。後麵還有更多的行動。

現在到了第二輪行動。這個基準場景跟我關於貨幣戰爭的看法以及第一次行動中的場景並不一致。這次行動必須與朝鮮的經濟崩潰以及全球反應相關,努力將地緣政治與人道主義動機結合起來。這是一個貌似可信的場景,但是對於一場金融戰爭演習而言是一個奇怪的選擇。朝鮮與全球金融體係的脫節已經是一個國家所能達到的極致,一開始很難看到如何把黃金與貨幣的著眼點引入朝鮮場景。

我坐在我們的中國首都,聽著我的隊友們熱烈地討論美國是否應該拒絕援助朝鮮,從而讓局勢惡化,作為朝鮮半島統一的一個前奏。因為這是一個規避風險的團隊,我們選定了一個人道主義援助計劃,並與一些表明中國會在未來某個時間以不對抗條款支持朝鮮半島統一的跡象聯係在一起。

在討論期間一個合適的間隙,我轉過身麵對哈佛兄說:“你看,我們再回到這個黃金貨幣已經太晚了。我們可以宣布對俄羅斯的倡議提供一些支持,表明對此進行研究並在未來或許會加入的意願。”

此時哈佛兄開始失去耐心,他明顯認為這個問題已經成為曆史,可以被放心地忽略了。如果中國加入俄羅斯體係,它將會用美元儲備兌換真實的黃金來支持新幣。在其他的反對理由當中,哈佛兄認為俄羅斯人把價格定得太高。“你看,”他反駁說,“整件事情毫無意義。黃金不是貨幣體係的一部分,而且無論俄羅斯人做什麼,它都不會再回來了。俄羅斯人孤立無援。你想用硬通貨以通脹的價格購買黃金,我卻寧願留著美元,它們有價值得多。現在讓我們回到朝鮮的問題上吧。”

作為一位頗有聲望的亞洲專家,哈佛兄顯然希望把握機會繼續深挖複雜的東亞雙邊關係問題,而不是進行他認為毫無意義的關於貨幣與黃金的對話。我從法學院開始就接受訓練,可以不失時機地就某個問題的正反兩方麵進行辯論,因此我快速地把他的話題扔回去,以便讓這個討論繼續下去。

“你認為我們將會為黃金付出太多?”我問道。

“是的,”他說,“太多了。”

“那麼為什麼不把我們的黃金賣給俄羅斯?”

這不僅是律師的直覺,也是交易員的直覺。在每個市場中,當有人願意買時你就可以成為賣方,而有人願意賣時你就可以成為買方。作價買賣是一門在買方和賣方之間進行價格發現的藝術。某人或許一開始是買方,但是當某物的價格標價過高時,此人就會馬上轉變為賣家。這種不帶感情的冷血心理是我見過的最好的交易員的典型特質。我正在揭開哈佛隊友的老底。如果價格高得買不起,那麼我們就應該賣。我等著看他是否上鉤。

“好吧,”他說,“讓我們都賣掉,把所有的黃金賣給俄羅斯,換回美元和歐元,並多樣化我們的外幣頭寸。”

他這麼說或許隻是想讓我閉嘴,但這沒什麼,我們剛剛勒緊了套在美元脖子上的繩套。團隊裏的其他人很快達成一致,我立即跟俄羅斯召開首腦會議,把我們的提議告訴他們。史蒂夫跟我第三次碰麵,跟我預料的一樣,俄羅斯同意以外彙儲備購買中國所有的黃金,大概1000噸。這個交易從俄羅斯的角度來看非常理想,因為這筆巨額交易僅會產生很小的市場影響。在正常的黃金交易中,一筆僅有10噸黃金的大宗交易也不得不在極端隱蔽的情況下進行,以防止使市場價格衝高。但是現在,俄羅斯在對市場不立即產生任何負麵影響的情況下進行了史上最大的單筆黃金交易。我遺憾地看到中國在這場黃金遊戲中出局,但也很高興地看到俄羅斯正把這場遊戲進行下去。

現在我們回到作戰室進行第三次全體會議。我們環屋而坐,每個編隊的發言人就各自編隊對朝鮮場景的反應作出發言。跟預期的一樣,美國和泛太平洋編隊承諾進行人道主義援助,中國也持這個立場,同時由於朝鮮政權明顯已搖搖欲墜,中國就潛在的朝鮮半島統一作出了進一步調停。俄羅斯也加入了人道主義援助,但卻封閉了俄朝邊境。然後,幾乎非常快速地,俄羅斯宣布其收購了中國所有的黃金,並將這些黃金加入到現有儲備中,以支持新的由黃金支撐的貨幣。

白色編隊明顯變得不安了。俄羅斯在按它自己的規則玩它自己的遊戲。就像史蒂夫和我所了解的那樣,俄羅斯自行其是已經有1000多年了,因此這正是俄羅斯典型的行事風格。在這一刻,重達800磅的大猩猩再也不能被忽略了,而且判決很快出爐。第二輪結束後,中國、美國和泛太平洋編隊的國家實力僅有很小的變化。這是有道理的,因為盡管朝鮮危險而且反複無常,但它是孤立的,它想搗亂時沒有人因此獲利或受損。但是白色編隊接下來羞怯地宣布:“看起來俄羅斯采取了實際行動來啟動一個新的替代品,在國際交易中取代美元。盡管未來非常不明朗,我們還是決定針對俄羅斯在貨幣方麵的行動作出額外獎勵。”史蒂夫跟我在作戰室兩頭遙視。這樣做或許不對,但我們的確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第一天結束了。到目前為止我們的演習進展不錯,但是這一天太累了。我們決定在附近找個餐館喝幾杯,吃點兒東西,然後早點兒回到賓館去看看新聞,並為第二天的演習作好準備。在一個秘密場所內工作的問題之一是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麼。有人或許在情報分析中樞或者武器研發部門工作,但是由於很少使用手機和新聞軟件,他或許是最後一個知道股市正在崩潰的人。作為市場參與者和對新聞上癮的人,我們對信息如同對水和食物一樣饑渴。實驗室的工作人員推薦了附近一家不那麼奇怪的餐館,得知路線以後我往馬裏蘭州福特米德堡的大概方位行駛,史蒂夫和比爾則一邊交談一邊使用他們的黑莓手機。沒怎麼費事我們就找到地方了,卻很驚訝地發現停車場已經爆滿,人們在星期二下午的5點半擁擠在餐館外麵的通道內。

“呀,”比爾用愛爾蘭口音說,“今天是聖帕特裏克節①,這地方沒準兒從中午就滿座了。”

在試圖動搖世界金融係統的根基時,我們完全忘掉了聖帕特裏克節。我有一部分愛爾蘭血統。基於這層關係,比爾跟我授予史蒂夫名譽愛爾蘭人的稱號。我們走上樓梯,通過擁擠的過道,擠過同樣擁擠的餐廳,找到一張靠窗的可以欣賞馬裏蘭鄉村景色的桌子。我們坐下來,點了三杯吉尼斯黑啤酒和一些菜,開始了我們自己的“指令陳述”——五角大樓會這麼說的。

“你知道這個演習有什麼問題嗎?”比爾問道。

“什麼問題?”我說。

“沒有市場。我的意思是白色編隊可以告訴我們是輸還是贏,但是沒有一個價格體係來衡量我們采取的做法有何影響。”

比爾是正確的。一個交易員可以擁有最好的交易理念,但是在一場交易中賠錢是告訴你某個地方出岔子的自然方法。最好的交易員經常從一樁賠錢的交易中抽身而出,止損並靜候下一個好機會。它終究會來的。差的交易員則會為他們的損失找理由,認為市場還不理解他們是多麼聰明。他們會投入更多的資本,實際上是加倍下注,而且通常會繼續虧錢直到某位資深的風險經理強製他們出倉。不管策略是什麼,價格信號會讓交易員保持誠實,並給出市場反饋來驗證他們的理論。

盡管如此,也不能為我們沒有的東西過於沮喪。這是國防部第一次進行金融戰爭演習,而且他們是抵製了一些內部反對意見才這麼做的。我很高興國防部在盡最大能力來做這件事情。至少他們願意移樽就教,比某些文職機構強多了。當我就對手發起金融戰爭的危險性警告其他政府官員時,典型的回答類似於:“哦,他們永遠不會那麼做,那會讓他們花錢,還會傷到自己。”他們這麼說就好像軍隊不花錢,航空母艦是免費的一樣。這些官員沒有把握住實質,那就是他國發動一場金融戰爭的成本或許遠遠小於一場軍備競賽的成本,而對美國實力的損傷要遠超一場軍事對峙。五角大樓值得加分,因為他們在盡可能把這件事情進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