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沉沒有回答，不過解璘也似乎不需要他的回答。
“我睡不著了……”
你也……
“一開始吃藥，然後整夜整夜地做夢。夢裏的你對我很不好，不管我怎麼挽留，都留不住你……”
對不起……
“到後來，吃藥也沒用了……連夢也做不了，再也見不到你了……”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可是有一天，我突然發現，身邊的每一個人，都長著一張跟你一樣的臉。我清楚那是幻覺，就像我能做夢的時候那樣，我清醒地明白那是夢境。”
……
“醫生說，我快瘋了，也許吧……”
解璘哼哼地笑了起來，仿佛變成瘋子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解璘堅信：即使為愛變成瘋子，也比麻木地活成行屍走肉強百倍。
果然，陳沉心軟了。
想要依靠時間來遺忘的人，經不起哪怕一麵的相見。
他們有著少時相似的經曆，之後不顧一切的相愛，甚至還跨越過漫長十年的等待。
他們為彼此發瘋，為彼此相信。
他們就是天生一對。
淚光閃閃，模糊了陳沉的視線，趁著眼淚還在打轉，陳沉一抬手幹脆地抹掉了。
因為難過，嗓音發啞，喉嚨也像灌鉛一樣的疼：
“停車。”
他們得好好聊聊。兩個強種，隻要一方還在堅持，逃避就永遠不可能解決問題。
意料之中的，解璘沒聽。
而且車速似乎又在往上提。
這是多怕他跑掉啊……
再聯想到解璘之前在酒吧等了那麼久，絕不可能什麼都不做的……
也是糊塗了，這時候才想到。
“停車吧……”陳沉投降了，他認輸，伸手輕輕蓋在解璘的手背上，“我們好好談談……”
隻這一下，解璘冰封的眼神就有了裂縫。
這是時隔一年之後，陳沉重新主動握他的手。就在他們皮膚相貼的地方，溫度急劇上升，然後發燙，直燙到他心髒都疼了。
“別耍花招，你……”
不逃了，陳沉直接叫出了解璘的名字，迎上解璘震驚的目光，他看到了裏麵的冰山在融化。
“先停車，這樣很危險。”
野獸出籠，傷人性命。但隻要主人回到了他的身邊，他也可以聽話馴服，無比溫順。
“解璘，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陳沉終於發現自己的手被緊緊攥住，收不回來了。歎了口氣，罷了，隨他吧。
可憐的解璘，就像一頭孤獨飄零的猛獸，盤臥於主人的腳邊，可憐地展示著傷口，期待著垂憐。
“過去那一年，我好像已經死了。”
“我常常站在天樓往下看，這世上那麼多人，他們到底是憑什麼在活。”
“我替不了他們回答。”
“但有一件事我很確定，沒有你，我隻一具行屍走肉。”
“陳沉，不要拋棄我，我真的，快瘋了……”
解璘的嗓音越來越嘶啞，頭也越垂越低。他捧起陳沉的手放到他心口的位置，虔誠得好像一個舍身的信徒：
“求你了，別離開我……”
解璘的哀求，解璘的絕望，解璘的眼淚，解璘的顫抖——都細細密密地穿過陳沉的每一個毛孔，鑽進他全身的細胞。
他又怎麼可能不動容呢？
陳沉感覺自己整顆心都爆裂一樣地痛：“解璘，你可能會被我害死的。”
“那樣最好，”一張眼淚斑駁的臉抬了起來，“我們就可以，一起死了。”
陳沉感到恐懼，解璘怎麼會是這個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