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解璘這般斷續的氣聲，卓朗顏的心頓時涼了大半截。他太清楚了，畢竟過去那些年，他見解璘發病的模樣太多了。
當即毫不猶豫迅速作出反應：“好！我馬上來，你待在原地別動，專注呼吸，電話別掛！”
行李都沒顧得上拆開，賀禮還在包裏，卓朗顏踩著換鞋，打開房間門直奔向電梯，再有不到兩分鍾，人已經衝到了停車場。
“哥，你去哪兒？”卓葉緊跟著追了上來。
十萬火急，卓朗顏根本沒時間解釋。調頭同時降下車窗，朝著外麵喊道：“小葉，我出去一趟，時間不早了，你回酒店休息。”
可向來聽話的弟弟此時卻恍若未聞，雙臂打開，不要命地攔在車前：“哥，我要和你一起去！”
沒時間糾結，卓朗顏一狠心，減速開門，沒半分停車的意思：“上來！”
卓葉會意，一個躍起，跳進了副駕駛。
夜晚逐漸來臨，月光格外清朗，照著兩邊的樹影顯出奇形怪狀。狹窄有限的車內，是凝滯不動的緊張氣氛。好一會兒後，卓葉才問出聲：
“海邊？是不是解大哥出事了？”
手機界麵明晃晃小紅點，提示著此行的目的地。要怎麼解釋呢？這些舊年裏還未改的習慣，他和解璘共享的位置信息。
當年，因為擔心解璘隨時會出狀況，他軟磨硬泡了好久，才讓對方答應跟他實時共享地址。
而後來發生的事，也證明了他做法的正確，這讓他不止一次的慶幸。
隻是沒想到，如今竟又能派上用場。
越深想越心慌，卓朗顏實在不敢分心去解釋：“別說話，好好聽著你解大哥的聲音。”
聲音？
原來這斷續的，虛弱的，猶如絕症患者一般的氣息，竟然是來自——解璘！
那個總是銳氣逼人，生來就是天之驕子，即使墜落深淵也依舊一身傲骨的解璘？
“解大哥這是——”卓葉的臉色比卓朗顏的還要難看。
他不敢想象，如果像解璘這樣的人都有無法克服的難關？那是不是說明，人都會有無法剔除那根最弱小的肋骨？
愛情，難道無法克服萬難？
踩油門，換檔位一氣嗬成；超速，闖紅燈統統不管。
五十公裏的路程，卓朗顏狂飆了不到三十分鍾。以前總看解璘飆車，這還是第一次，他親身實踐。
“哥，是不是前麵，那邊好多人。”
卓朗顏定睛細看，果然是！
“快，下車！”
卓葉動作比卓朗顏快，手機裏的呼吸聲雖然緩慢但卻均勻，就好像是睡著了。距離逐漸縮短，人牆裏包圍著的景象在他的眼前展開。
解璘的兩條手臂上都留下了三道又深又長的抓痕，手指甲裏還能看到生剜下的皮肉，血已經凝固了。還有這些人，他們身上的傷……
卓朗顏跟上來，先示意眾人離開，再又推了把卓葉提醒他回神：“慢慢靠近，跟他的呼吸同步。別怕，跟著我。”
夜晚此時也顯出她的好來，不必刻意營造安靜。
“解璘，解璘——”卓朗顏的嗓音無比溫柔，月下花開也不過如此，他太清楚現在的解璘有多脆弱，他必須像對待嬰兒那般，不能有半點馬虎，“我是朗顏，朗顏來了，你能聽見的，對不對？這是真的，不是幻覺。”
同樣的句子，卓朗顏一遍遍地重複，整整五分鍾，解璘都沒有反應，他安靜地環抱著自己坐著，呼吸漫長又低微。
“解璘——”卓朗顏再一次嚐試，他的聲音提高了兩分，身體也更靠近了解璘。
耐心，耐心，這並不是第一次見。卓朗顏有足夠的經驗。
“嗯——”
終於，一聲輕吟從解璘的齒間漏出。卓朗顏驚喜地抬頭，他看到了卓葉同樣欣喜的神情。
再接再厲，卓朗顏繼續引導：“解璘，用力呼吸，睜開眼睛，你能做到的，我帶你回家。陳沉還在等你。”
呼吸——睜眼開睛——陳沉在等——
陳沉！陳沉！
“嗯——！”
喘不過氣來，落入真空；或像陷入流沙的人，肺髒被沙子一點點擠壓變形，終於最後一口空氣也逃逸消散，死亡倒計時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