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過雨,又降溫了。
這個冬天,格外的漫長。
陳沉要出院,解璘給他準備了最厚的羽絨服,和之前的紅色圍巾,秋褲也加了兩條,再配了雙加絨的雪地靴。這身裝備穿身上,一個字暖,再一個字重。連轉頭都不方便,走路隻看得到腳尖。
解璘去辦出院了,留陳沉在病房裏,看著東西。
陳沉嫌站著實在太累,癱坐在椅子上,擺弄著自己的兩條腿。從小到大沒穿過秋褲,這下倒好,一穿穿兩條。當年的校霸,現在的——病秧子。
想著想著,陳沉沒忍住笑了。笑中帶淚,心口卻很暖。被人愛著的感覺,真好。
卓朗顏淺扣了下門:“打擾了,解璘不在?”也是難為他,還能分清楚,椅子躺的是個人,不是堆衣服。
陳沉動彈了下,不過他那點動靜約等於無,好在臉露著,說話不礙事:“他去辦出院了。聽解璘說,小葉昨天出的院,要不今晚我們一起小聚一下?”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關係多好,其實這也隻是他們的第二次相見。
卓朗顏聽完,沒說別的。抬腿進門,反手關門,最後在距離陳沉三步遠的地方停下,沒作迂回,開門見山,神色板正:“你為什麼幫我們隱瞞?”
一聽聲兒就知道不對了,卓朗顏語調平靜,但是確鑿的在質問。
這個漂亮的男人,不僅可以像昨天那樣溫文爾雅進退有節;還能像現在這樣疾言厲色鋒芒畢露。
遇強則強,陳沉不僅沒有被卓朗顏的銳氣嚇到,反而頭腦清楚地回應:“因為解璘說,你是他最好的兄弟,你們的母親是感情深厚的姐妹。”
卓朗顏在震驚中摻雜強烈震撼:“你隱瞞,都是為了解璘?”所以你寬恕的,並不是小葉,而是任何一個為解璘看重的人!即便這個人曾帶著目的,要傷害你!
還以為解璘夠瘋狂夠盲目了,沒想到,這位,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件羽絨服拉鏈複雜,陳沉琢磨了好一會兒,才終於卸了外套,稍微輕盈地站起身來。他向卓朗顏走去,直視著他的瞳孔:“對,因為解璘。”
沒什麼亂七八糟的理由,也沒有不能為外人道的齷齪伎倆。就隻是不想解璘煩惱,就這麼簡單。
陳沉的純粹坦蕩讓卓朗顏羞愧,他緊繃腰背,標準的九十度大鞠躬:“我向你道歉,全部。”
“別這樣。我可以叫你朗顏嗎?過去解璘受你照顧了,多謝。”陳沉大步上前,展開雙臂去扶他。
而此時陳沉看卓朗顏的眼神,不隻有友善,溫和,有不計前嫌,還有——感激。卓朗顏多聰明,他明白這絕不是對一個普通朋友該有的情緒。
所以——
“你知道了,你怎麼會知道?”這份特殊的感情,連解璘本人都不知道!都是披著解璘朋友的身份,你怎麼發現的不同?
陳沉退開一步,沒有炫耀的意思。但他現在嘴角上揚故作高深的表情,確實相當欠揍:“直覺。”
好在卓朗顏修養與耐性都極好:“我是唯物主義者。”
陳沉點頭表示了解,於是生動地舉了個例子:“我喜歡明蝦,他喜歡小龍蝦;我喜歡烤魷魚,他喜歡烤扇貝。我們有很多不同點,但有一點驚人的相似,我們都不喜歡在身上留東西,包括配飾。”
配飾,指解璘的腕表!
卓朗顏下意識看向了自己左腕。五年前,作為恭喜解璘病情穩定的賀禮,他送了一隻手表。後來解璘在生日時回禮,也照著送了隻同款伯爵。